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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馥雪看他听得入迷,星眸一
转,美极地扬声问道:“怎么,太师叔您老人家不是历经沧桑么,什么没见过,怎么听得好象很入神呢。”
慕容焉脸上大窘,正不知如何回答。正在这时,封子綦突然从东面的丹房风风火火地走来,哈哈大笑,手里拿着一个小锦盒。两人见了,分别见过了礼,那封子綦急忙摆手,伏在慕容焉耳边低低地道:“师弟,你可是人家的太师叔呢,你们差了两辈呢!”
慕容焉顿时被他的话弄得脸上一热,封子綦却不待他发难,急忙拉赵馥雪一起坐下,将那个锦盒放下,得意洋洋地捋着胡子道:“我就说我能炼得成九华丹,小子你打开看看,这就是你的药了。”
慕容焉闻言一凛,心里怦怦直跳,急忙打开一看,但见那盒中果然放着一枚晶莹的元丹,色如桔红,淡淡流光溢晶,涣然如冰之将融,令人一见心生爱惜。
封子綦见两人看傻了眼,心中得意已极,将锦盒放在桌上就溜了出去,待慕容焉追出房门,却已不见了踪迹,只听到他的声音道:“记好了师弟,你要午时吃了才好……”
慕容焉与赵馥雪二人相顾茫然,不知这位师兄又到哪里去玩……
却说赵馥雪走后,慕容焉望着那颗九华丹怔了片晌,看看天色将午,急忙拿起它到了隔壁房间,见公孙无期正躺着假瞑,这时听到声音,睁眼一看却是慕容焉,要撑着起身。数日来慕容焉就象照顾亲人一样,推衣解食地照顾他,这几日老人心中正有件事放心不下,不料这时少年就过来了。
慕容焉急忙扶住了老人,为其在背后垫了软垫,将那枚九华丹取出来,道:“公孙伯伯,这是我师兄为我们炼的九华丹,我吃了觉得有效,所以才拿来一颗给你,你也吃了吧!”
公孙无期闻言猛然一愕,瞠目结舌讶异半晌,忽复一喜,仰天叹了口气,道:“天意,真是天意啊……”
慕容焉自是听不懂他话中意思,不觉一怔。
公孙无期慈祥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就象看自己的子侄一般,和蔼无似地道:“孩子,你果真吃过了么?”
慕容焉见他怀疑,不禁原地跳了两下,道:“公孙伯伯,你自己看么,我如今这么健壮,要是没有灵丹能成么?您就放心吃下好了。”
公孙无期眼力何等厉害,哪里会不知道他在说谎。但老人却点了点头,再不发一言,接过九华丹一口吞了下去。慕容焉在旁边等着看他好转。那公孙无期九华丹入口,立刻滚入于喉中,化为精液而下,少刻腹内倾江倒峡的响动起来。又稍时,浑身经脉充涨,真气乱窜,开经辟脉,不消片晌,公孙无期突然动也不动地躺下,象是睡着了一般,那干枯的脸上挂着舒适的笑容,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轻松过。疾病,就象蔓草一样缠了他十余年,只有在今日,他才能在梦中完全不必担心身上的病罹。
他睡得好静,少年轻轻一探他的鼻息,似有似无,将断未断,微不可言,令人大感讶异。这种接近于胎息的呼吸乃是真息,是最上一乘先天真气出现时才能做到,一个人若非有经年苦心孤诣的炼心,又能完全归于大定真境,是绝难造此的。这是件好事,但如今公孙无期急须要人照顾,慕容焉不能离开稍瞬,自己身上的病痛却在深深地咬噬着他的心,但年轻人的心却很快乐,做了自己最高兴的事,那就是救了公孙伯伯。
公孙无期一直似醒非醒,如醉非醉地睡了三天,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也许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的到。后来赵馥雪来了,慕容焉实在累得厉害,就回去休息。直到第四天,那公孙无期悠悠转醒,精神大佳,赵馥雪为他诊脉,骇然发现他身上的病罹竟然去了大半,顿时明白了八、九分,不由得芳心莫名一热,一面嘱咐公孙无期休息,转身出去去看慕容焉了。
赵馥雪进来看他疲惫不堪地睡着,芳心不由得暗暗怜惜。当下也不惊动他,自去为他煮些清淡的“北鹿汤”给他喝,当她转回时,慕容焉已然起身,见到她温柔地端了杯汤过来,笑道:“我今天又不该吃药,你又拿了什么来?”
赵馥雪踏着莲步姗姗移近,玉脸上若镀了一层浅晕,娴美至极,目蕴忧虑地注目凝视着他。这刻见他已无大碍,玉面一喜,急道:“你醒了!快把这些汤喝了,你就好得更快了。”
慕容焉一时被她的美态所触,闻言恍然转目,道:“这是什么汤,能如此厉害,那我可要多吃几碗了。”当下果然接过那汤,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赵馥雪看他吃的如此津津有味,芳心暗喜,道:“太师叔,你是不是把九华丹给了公孙伯伯?”
慕容焉闻言一怔,道:“怎么,你都知道了?”
赵馥雪抿嘴浅笑,婉约的接道:“啊,你承认了。但万一要是封太师叔问起来,不知……”
慕容焉闻言,连忙恳求地道:“这件事还须要你替我隐瞒隐瞒,要不然我师兄怕是会从公孙伯伯肚子里再拿出来。”
赵馥雪皱了皱眉头,抿着嘴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她一面为年轻人的伤担心,一面有些不知所措,慕容焉的病越来越厉害了,怕是时
日不多了。
翌日,乃是逸剑宗与崧剑门两宗‘铁板大会’的开始。这天一大早,慕容焉正要去看公孙无期,门外突然走来一人,却正是公孙无期。慕容焉不禁一愣,急忙请他进屋落坐,一面为他斟了杯茶,问他身体如何。
公孙无期看了他一眼,一副长者模样,和蔼地道:“孩子,你且不要替我担心,我今日来是向你辞行的。”
“怎么,公孙伯伯你要走了么?”慕容焉讶异地道,脸上现出依依不舍之容。
公孙无期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早走是走,晚走也是走,但终归都是要走的。纵位至王公将相,富贵百年,也不过是展眼间事,世间之事皆如电光泡影,匆匆百载如白驹过隙,你我今日能与红尘相遇,也是缘分所至啊!”
慕容焉闻言不觉惨然,问道:“不知伯伯你日后有何打算?”
公孙无期言下一叹,道:“我祖上无有余荫,想我穷其一生也难偿还我祖上的罪孽,如今我既完成了我父亲当年的宿愿,心下再无牵挂,只愿自此削发披缁,拜证空王,晨钟暮鼓,礼拜如来。居尘出尘,不落于万缘之化,鄙怀足矣。只望来生有缘遇到真师,渡我归真。”
慕容焉心中黯然,深为公孙无期的求真之心所感,无言深施一礼。
公孙无期笑了笑,这时自怀中取出一卷破书,那黄褪水浸的形迹很是彰目,不知是什么东西。
公孙无期道:“今日你我之缘乃是早定,这卷书乃是我身游潼关时一位姓顾的先生所赠,说将来有个赠给我灵药的人,就让我将其交给那人。近些天小哥对老朽照顾备至,我正犹豫要不要将此书赠给你,但想到那位顾先生所托,不好失信于人。谁知你真的赠了我一颗九华丹,所以我就毫不迟疑地吃了,而这卷书也终于有主了。”
慕容焉忍不住心中讶异,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事,不禁诧声奇道:“公孙伯伯,我无功不受禄,况且……况且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位顾前辈如何知道我们今日之事?”
公孙无期眼中突然露出了仰慕的神色,神往地道:“事上之事最难预测,更何况此等神机。当日我路经潼关,行至途中,突然听到有人唤我名字,回头一看,却是位清古飘然的中年人。当时我也奇怪,我从未见过此人,正要发问。那人却说自己姓顾,托我将这卷古书带上,嘱我交给赠我药之人,言毕飘然而去,不知所踪。当时我也不信,但今日我却又不能不信了!”言迄,将那卷古书递过。
慕容焉心中一凛,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顾云趾。但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不敢多说,这书也不知该不该接,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接了过来,注目一看,上面却写着‘洗髓心渊’四个工书隶字,不知是什么书。
公孙无期道:“小友,你救了我的命,但天佑善人。从此书中你或许能找到解除罹病的方法。”
慕容焉又是一奇,道:“公孙伯伯,你既然知道这书能救自己,为什么不自己学呢?”
公孙无期摇了摇头,微叹道:“我虽知此书能救性命,但却也是由武入道的不二法门,但我怕自己练就了上乘的武功,会踏上先祖的覆辙。所以宁可病死,也未再看一眼。我既已皈依此心,天下还有何事可入吾心,又何必要改天换命,何不顺其自然呢?”他一顿复道:“但小友用你的丹药救了老朽的一条残命,岂非命也。”
慕容焉闻言,不禁深服公孙无期的善正之心。若是换了旁人,得到异人之书必定珍如拱壁尚且不及,而他却视同寻常,殊为难能可贵。当下年轻人将那书纳入怀中,恭敬地道:“前辈真乃真修士也。晚辈何幸,今日能遇到前辈指点玄机,请受我一拜。”言毕,深深长揖为礼。
公孙无期连忙扶起,诚惶诚恐地道:“小友千万不要如此,老朽如何敢当。今日既然事都已了,我也该告辞了,但有句话一定要提醒小友……”一言及此,他出门看了一眼,转回对慕容焉低低地道:“小友,你可知道逸剑宗与崧剑门为何请你师兄来此么?”
慕容焉闻言心头一震,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当初来时只觉两宗有事发生,但来到此地却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几乎忘记。
公孙无期道:“我在中原时就听说各大门派要找两宗的麻烦,若是我听得不错的话,你们两宗将会有灭顶之灾。南宫纯把你师兄请来,却又不公开说明,分明是拖延时日,到那各宗来时,想脱身却来不及了,你们可要小心此人啊!”
慕容焉深以为是,心情沉重地抱拳谢过。
公孙无期言下一叹,捋须喟然道:“好了,话说到此老朽也该上路了。有道是浮沉世界,荏苒光阴,此别之后我们可能再无相见之期,岁月匆匆,沧海茫茫,我们各自奔走江湖,就此别过吧!”言毕,神情不胜感慨,振衣出去。慕容焉一边暗为师兄担心,一面感怀世间悲欢离合,变化无常,一直送到观雨峰下,方才挥袖泪别,心中戚戚之情如云天之扰,久未能复。望峰伫立久之,正自发怔,见一个清丽绝俗的白衣少女突然上来,远远看见他就打招呼。慕容焉抬头一看,却正是赵馥雪。
赵
馥雪看他黯然的模样,大是好奇,绕着他看了一圈,嫣然一笑道:“咦,你好象哭鼻子了,在鸣月山还有谁敢欺负我们的太师叔呢。”
慕容焉一时被她的纯诚逗的破涕为笑,正要说出公孙无期之事,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男人都要哭了,她一个少女听了怕是更厉害,到时恐怕就算把天上的太阳摘下来也哄不了她。一念及此,只推说自己迎风流泪,却并未以到公孙无期半个字。
赵馥雪听了却拍手娇笑,道:“太师叔,原来风吹吹也会哭啊,我去把这件事告诉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看他们相信不相信!”言毕果然作势要下山。
慕容焉不觉大窘,赵馥雪这话分明是要告诉大家自己偷偷哭鼻子的事,心下一急,拦在她前面道:“赵姑娘,你……你不要到处说好不好。”
赵馥雪笑得如同花枝颤抖,小嘴儿一撇,说道:“怎么,求人有这样的求法吗,我看你是仗着自己是男人想拦住我打架,我可不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