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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有个老太太来作学校作报告。
老太太是卫生员,以卫生员的身份立过三个大功(整编前不分几等功,只有大功小功),她自嘲的说:“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很不可思议,以前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现在我在街上,看到个掏包的都会担心他会不会有刀,会不会有同伙。
“那时候那种勇气,好像已经永远离开我了。可能是当年的梦想已经实现了的缘故吧!”
说着老太太灿烂的笑了。
“那时候那种勇气”,现在王忠知道是“哪种”勇气了。
明明自己已经穿越了,却和原来时空的先辈们产生了联动,这种感觉真奇妙。
带着这样的感慨,王忠回到了67号坦克面前,看着正在包扎伤口的谢廖沙:“怎么样啊?”
谢廖沙笑了:“还活着。都活着。不过这伙计趴窝了。”
他拍了拍炮塔的顶甲。
王忠:“能修好吧?晚上八点我们要撤退了。”
谢廖沙却摇头:“修不好了,我们带的备件都被炸坏了,现在发动机还能转,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机也趴窝了,就只能手摇炮塔了。”
王忠胸腔突然一紧。
他隐约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了。
谢廖沙开口了:“我们会在这里继续阻击敌人,打到最后一枪一弹。你们就安心撤退吧。”
王忠嘴角颤抖着,憋了片刻他说:“不,我命令你们,趁夜修理坦克,如果到了晚上零点还没有修好坦克,就放弃坦克向后撤退,我们博格丹诺夫卡见。”
为了不让谢廖沙抗命,王忠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谢廖沙缓缓的摇摇头,夕阳在他脸上打了一层血色:“大人,我们不可能把坦克留给敌人,敌人修好了会拿来对付我们的。敌人打不穿的装甲,我们也很难打穿。想想看这辆老伙计落到敌人手里会死多少自己人。
“我们弃车就得炸掉它。现在敌人忌惮的就是它,一旦它被炸掉,敌人马上会开始追击的。相信我。”
王忠说不出话来。
谢廖沙继续说:“给我们一个炸药包。然后我们抵抗到最后一刻,还能用炸药包拉几个鬼子垫背。”
王忠注视着谢廖沙,发现他的眼睛里透着光。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很不可思议,以前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王忠:“你的建议我采纳了。有信要我帮你们捎一下吗?”
“有的。”谢廖沙从左胸口袋里掏出信,交给王忠,“地址写在上面了,帮我们邮寄一下就好了。”
“我也有!”
“还有我的!”
很快,67号车组的所有信件都交到了王忠手里。
王忠捏着这一叠薄薄的纸,仿佛有千钧重。
他看见谢廖沙和整个坦克车组,都无所畏惧的笑着。
他用尽了全力,才没有在这些勇敢的年轻人面前流泪。
他把信揣进口袋——那里面原先已经有一封带血的信了。
王忠骑在马上,向赴死者敬礼。
然后,他毅然决然的调转马头,向着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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