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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迪斯的声音消失在房门后,我向后靠在松软的枕头上,闭起眼睛。可怜的姑娘,自从五天前大哭着出现在我的床边,几乎每天都要被我逼问同样的问题。看来,治愈天花的我,快要患上非典型性强迫症了。
我的手指慢慢爬上左臂,轻轻抚摸着那个十字形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疤,突起的疤痕磨过我的指腹,存在感十分强烈。
我的心中涌起一阵悸动,那些狂乱的夜,漆黑的空间,混乱的声音……冰冷的刀锋切割开皮肤的惊栗,尖锐的疼痛……紧贴在耳边的呼唤,紧握的双手,昼夜不离的守护……
那真的是我吗?是我所亲身经历的吗?现在看起来,都象一场梦,一场逐渐远去,逐渐模糊的梦。但痕迹确实是存在的,比如左臂上这十字形的伤痕,每次午夜惊醒过来习惯性的伸手,又比如这掩藏在沉默中、被我归结于失明后心情失调的、莫明其妙的心烦意乱。
但是,能够继续拥抱生命毕竟是喜悦的。至今,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在死神的马背上兜了一圈又回来了;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用那样的方法把我从天花——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说是无可救治的烈性传染病中给救了回来。
划开我的手臂,灌进从痊愈的天花病人身上取下来的痘痈磨成的粉末,然后在持续几天的高热过后,我奇迹般的显现出康复的迹象……
是的,我还活着,好好的,活生生的,甚至是完好无损的,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即使是付出了失去光明的代价,我依然愿意虔诚的感恩,并大声赞美上天对我真是太仁慈了。
我依然住在公爵府邸,只是被挪换到另一个房间,被恭敬的、小心翼翼的侍侯着。和我打交道的,都是些熟人——管家珀纳克,女官长德?康斯汀男爵夫人。骄横无礼的艾格拉丝再也没有出现过,看样子,我也不必担心她会掀起什么风浪了。
我静静的康复,长了肉,也长了力。
没有人来打扰我的安宁,阿玛克尼亚公爵数天前被召唤到国王御前,卧床已久的国王似乎已经病入膏肓,虽然丧钟并没有敲响,但那折磨着他的可怕疾病不会拖上更长的一段时间了。
想到国王的死,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多可怕,事情终于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去了。而他…阿玛克尼亚公爵,他长久以来的愿望,是不是终于可以实现了?……成为整个王国的无冕之王?
一股烦闷之气涌了上来,令我焦躁不安。
窗外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我的脸上和身上,我贪婪的呼吸着,不由想进一步靠近这清凉的源头。我睁开漆黑的双眼,慢慢摸索着,赤足踏上地板,按照臆想中的方向,向着迎面而来的清风伸出手去……
几缕长长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风在指间穿行,长发在身后凌乱的飞舞,丝绸的睡衣簌簌作响。
“你的心病得厉害,”我喃喃的说,“这颗盲目的、丝毫没有从高温中褪烧的心,就这样搅动我的胸口,是想要让我疯狂吗?”
空气中自然没有传来任何回答。我痴痴的凝望着风的方向,仰起头,张开双臂,似乎要把自己融化在风里……冰凉的风,虽然冷冽,但是有春天的气息……春天,春天,呵,是谁说过,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