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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刘一舟这个人在宗遇心中的定位其实算不上朋友,充其量就是个玩伴。
宗遇的爸爸陆庆德还在的时候,搞房地产,宗俊霞在九十年代就开饭店,都是人精,饭局上走一圈儿就知道对方是人是鬼,表面上和谁都是朋友,其实心里门儿清着,真正算得上哥们儿姐们儿的极少。
从小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宗遇也养成了这种少时觉得虚伪的性子,自己变成这样后,倒觉得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大大降低了被坑的风险。
高中那会儿,刘一舟跟他不在一个班级,却总喜欢给他当跟屁虫,可以说是最忠实的小弟之一。为人情商不算低,嘴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总喜欢念叨林凛怎样怎样了,专捡宗遇爱听的说。家里条件不好,少不了跟宗遇蹭吃蹭喝,宗遇从不计较这些,就是专程请个陪玩还得付钱吧?遑论刘一舟也挺有意思的,总能找到柳城最好的网吧和台球社,去KTV或者聚会更是擅长活跃气氛。
虽说那时候他也没少借着宗遇的名头狐假虎威,在校外惹了不少事,但高中生即便是打架也很少闹得过于难看,小事上宗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体相安无事了三年,高考最后那天宗遇还直接把自己剩了一千多块钱的网吧会员卡给他了。
毕业后宗遇出国,在美国呆了四年,水了个文凭,实在待不下去了,在同龄人毕业那年的冬天回了国,先在北京呆了一年。
那一年他就是纯混日子,也不是故意不振作,就是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儿什么。宗俊霞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想做什么她自然都会支持,正因为选择太多了,不知道选什么,像个没有时针的钟表,转得不知今夕何夕。
刘一舟则是混了个大专毕业,在学校分派的厂子干了没俩月就跑了,跑到北京,开始他的“逐梦之旅”。不知道从哪个老同学那儿听说宗遇在北京,辗转联系上了宗遇,继续给宗遇当陪玩,半年的时间里都是夜店的常客。
宗遇是谈过一些女朋友,但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他不约炮、不搞一夜情,有时候甚至很有良知,遇到一看就很单纯的小姑娘,他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看多了混乱的男女关系,他还觉得有点儿恶心,虽说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
让他决定回柳城的导火索是那么一件事,刘一舟傍过几个富婆,辗转也算认识了些人脉,玩儿得多花的都有,有天带他去了个私密性极好的会所,说玩儿个新的,宗遇直觉有点儿不对,但他从小和胆小俩字不搭边,寻思就算接受不了走就得了。
进包厢之前,刘一舟随口说起前几天在国贸那边碰到了宋慈,还说林凛现在有男朋友,宋慈正要去见人家俩人呢。宗遇一下子就挪不动脚了,立在包厢门外,闻得到里面难闻的味道,他就在心里骂自己:宗遇,你他妈可真混蛋啊,活该人家看不上你。
刘一舟在后面叫他,他头也不回就走了,在家躺地上发了三天的呆,又出去跑了二十公里,想法越来越清晰,虽然前路的方向仍旧未知,但他十分确定的是,自己不能这么玩儿下去了。
就那三天时间里,刘一舟从警察局出来,上门找他,他才知道那天晚上出了事,那些人之后又去了个别墅开Party,其中一个嗨过头了,从阁楼的小窗跳下去,一脑袋扎进了泳池,死了。
刘一舟吓得魂儿都跑了一半,抱着他大腿就开始哭,跟找不着妈了似的,宗遇发了点儿善心,把人骂了一通,其实是在好言相劝,玩儿可以,讲究个尺度,玩儿过头了就是傻逼行径,找死,他一直分得很清。
刘一舟哭着说:“遇哥,你说得都对,我听进去了,不跟他们一起混了,我爱马仕的皮带都不系了,今后我老老实实当个孙子。”
宗遇正觉得他还不算无药可救的时候,他吸了下鼻涕,话锋一转:“遇哥,送佛送到底,救人救到西,上个月我在澳门欠了五十万,你拉我一把……”
宗遇忘了那天是怎么把他扔出家门的,反正他不是走着出去的。
一晃三年过去,刘一舟为了躲债换过不少手机号,宗遇跟他自然也没再联系过,如今也不知道他欠的钱到底还上没有。
回过神来,宗遇又问前台:“他房费付了吗?网上订的还是直接开的房?几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