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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位少女掌柜噙着微笑回答道:
“他不会的。”
…………………………
江湖上的故事,风起云涌,却又平静交错地如同风卷起来的两枚落叶,李观一换了他初入中州时穿着的猩红色麒麟纹战袍,金丝发冠,本来是拿着祖老的松纹古剑。
沉吟了下,他将松纹古剑重新放下。
他提起赤霄剑,佩戴在腰间,然后前去中州的学宫,今日是学宫的论道开始——公羊素王之前提出了决意,一个足以搅动了这天下风云的恐怖提议。
诸子百家子弟出世。
八百年来积蓄的力量,终于要展露于天下,哪怕是五百年前,薛神将和陈国公的时代,哪怕是三百年前,那个英雄烈烈之气撕裂整个天下暮气的时代,学宫也不曾出世。
天下要大变了。
这样的感觉越发具体,越发清晰,但是风啸陪伴李观一前去的时候,却并不对今日的论道抱以什么期望,他喝了口酒,道:“主公觉得,今日拼的是什么?”
“是大儒的学问?是各家各派的理念?”
“当然不是!”
风啸的脸上带着一丝丝忧虑:“拼斗的,还是这天下的大势,这一次不过只是表面上像是个文斗这么回事儿了,可实在的呢,不过是列国,势力,一起去仗着自己的影响力收割学宫。”
“这也是学宫之前为什么不入世的原因。”
“只是我也不知道,素王冕下为何此次愿意让学宫入世,当真不担心学宫被吃了吗?况且,有这诸子,世家在,学宫学子入了应国,陈国,倒还算是可以制衡得住。”
“怕的是入了江南,那时候这帮大儒名士,依仗着天下的贤达民生,以及自己门下的弟子,难免会对整个江南的走向,指手画脚的,倚老卖老。”
“可咱们还不能说什么。”
“一开口就是长幼尊卑有序。”
“他们手底下还有学派,还有学子,徒孙。”
风啸把自己有些天然卷的头发挠得更乱了,他已经知道为什么公羊素王不让学宫入天下,是不愿让学宫被切割吞没,也是不愿意这各大学派裹挟了那些还是年轻,不经世事的学子。
免得自家学子给人当了刀子,最后还被扔掉了。
学宫已到了,不似往日的肃穆,反倒是有些人声鼎沸的样子。
风啸喝了半壶酒,他的脸上有些醉意,抬起头,轻声道:“主公,姬道纯以一死而让您成为了世家大族的对立面,而今日又是抢夺大量的人才,陈国应国乐于见到这样的事情。”
“而文鹤和灵均为主公编制的大势还不能声张出来。”
“今日论道,您会是那些个大儒的目标,不要说什么愚钝,他们很聪明的,一面是聪明,一面也是人情架着了,姬道纯老而弥坚不是靠着那一手阴谋手段的。”
“年轻的时候,他也是有一番志向的,而今的文相公,当年家贫,姬道纯亲自送书给他;江先生雪夜入学宫,因为遇到了大雪封山,身子僵死,姬道纯带着人把他带回来。”
“那时候的姬道纯二十三岁,在皇族里面也不得志,背着那时候名气不显的江先生走了一夜,回去的时候,腿脚都冻僵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许多,只能说,五十岁前的姬道纯和后来的他,很多地方表现得几乎像是两个人,自古以来,年轻的时候英气勃勃,年老的时候变得顽固糊涂的,不是少数。”
“青史漫漫,书中所载,大半的昏庸之人早死三十年,都是天之骄子。”
“毕竟能落于青史就不会是真的无能。”
“可惜寿数太长,毁去了身后之名。”
“他死了,他的人脉,他的人情,反倒成了主公您的对手。”
“所以我宁愿在老糊涂之前醉死在千日醉里。”
李观一笑骂一句:“还是贪醉。”
风啸挠头一笑,抽空喝了口酒,看着那大门,道:“我就不能够陪伴主公您进去了,我有些其他事情要做……”
他微笑行了一礼,道:“愿主公,可以顺利。”
李观一道:“你觉得,学宫汇聚万人,我们能带走多少?”
风啸回答道:“在您来中州之前,约莫一百多。”
“天策府之事后,应该有一千,已算是翻了十倍,您的对手是有三百年国祚的陈国和应国,是八百年累积下来的大儒,名家,学派,能够以一个人的声望,争夺出一千多学子。”
“主公的名望,已足以自傲。”
李观一笑着点了点头,把坐骑系在了旁边,然后从学宫肃穆的大门入内了,青石砖块幽幽,他踱步行走到论道举行地方的时候,已是人山人海了,学子们层层围绕在外围。
事实上,今日能在此地旁听旁观的都是各大学派的杰出弟子,更多的学子不能靠近,是以文字,用飞鹰把论道的进展,传递到不同地方,然后再由九流之一,【小说家】的说书人把消息传出去。
李观一目光很好,已经看到在高处的陈鼎业,姜万象,姬子昌,他们是君王,今日虽然来此,却不参与论道,而是在高处看着这一幕。
姜万象的武功很高,注意到了李观一,微微颔首。
陈鼎业的目光投落下来了,他的视线沉静冰冷,带着一丝丝寒意,却又带着一股和往日不同的气息,他举起了桌子上的酒盏,对着李观一微微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