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晓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米文学网aimi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而门闩在众目睽睽中下马,在马臀上一记重拍,让它跑入了荒漠,然后推开欠记的店门。
门闩:“欠老板,我们要吃饭!”
他进去,那十来个帮徒也跟着进去。
高泊飞:“……吃饭?”
手下:“我们也没吃饭。”
高泊飞:“还吃饭?”他忽然想明白了,也就轻松了,“原来时光真是在诈唬咱们!没诈唬住!现在只好厚着脸皮当啥也没发生过了!天外山的 货!你们脸皮太厚还是两棵树的地皮太薄?人的脸皮非地皮啊!”
顿时活跃了。呼哨喝彩,黄沙会的兄弟从来不缺欢乐。
“咱们十一个人,你给炒十一个菜!”“别告我你店里没酒!”“把桌子拼上啊!欠老板,你家桌子姓板凳吗?”“拖过来!把那张桌子拖过来!”
天外山的人在欠记喊得热闹,那纯是给外头听的。实际上他们一进来就亮枪逼住了所有人:小欠、欠爹和正围了张桌子低声计议的胡子三个,那冷冰冰的表情配着热情至极的招呼,真个是怪异至极。胡子的一个手下拔腿就跑,天外山的人捞张凳子就飞了过去,一声鬼叫,两个帮徒去将那位拖了回来。几个人去了隔壁,几个人去了楼上,干的全是屠先生一系最拿手的清场活儿,芦焱和青山也被两支枪逼着。几张桌椅已经拖到了门边,绝非乱堆,而是很有技巧地顶住别住,并且已经放翻家具搭起正对着门的第二道掩体。
迷惑人的咋呼仍没停歇:“欠老板,你咋不生火呀?到饭点啦!”“饿死啦!再见不着火苗老子把你吃啦!”“给我见点菜叶!天天羊肉肚里快闹鬼啦!”
呆若木鸡的小欠和欠爹在灶边站着,有人轻轻给小欠一下,近似警告,小声:“生火!”
芦焱站在青山身边,被枪逼着,看着火苗迅速冒起,而胡子三人被搜着身,三支驳壳枪,三把腿插子扔在桌上。
一个帮徒拿通火钎子重重地捅墙,向门闩报告结果:“结实。实心。”
门闩点点头。外堂瞬间已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只留了一张桌子,他在桌边坐下,芦焱和青山被押过去。
门闩:“熟人。那会儿没宰你们,现在也就没心送你们上路。”他随手打掉一张青山递上来的片子,“这话你们也都听过,天外山办事,嫌黄泉道远的就逆着,识相的赶紧顺了。去吧,帮忙烧火。”
二起被招过来的是胡子三人,一起的刀枪放在桌上。
门闩:“怎么讲?”
胡子:“求无头财的。”
门闩:“枪火搁桌上,人上后院柴窝里蹲着。骑河车你盯住了,顺便盯后院,我们会从上头帮你。”
天外山手下:“垫个枕头,三颗枪子儿得啦。”
门闩:“时光不喜欢我们滥杀。不是怕错杀,是怕误杀了真有货的人。”
那三个被领开,门闩招呼小欠过来。
门闩:“脑袋放桌上。”
小欠哆嗦着把脑袋放到桌上,仿佛砍了他头他也会先把脑袋放桌上似的。
门闩研究他后脑一个伤痕:“听说高泊飞打了你一星期?”
小欠:“高、高老爷好、好个玩闹。”
门闩:“我把高泊飞的脑袋拿过来给你当夜壶好不好?”
砰的一声,小欠就地跪了,其动作之迅速让门闩立刻把手摁在了枪上,随后发现这只是一次过于利落的下跪。
门闩:“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小欠:“不是高兴啊,老爷,可不敢!高老爷要听见,能把我们爷儿俩的脑袋都揪了去当夜壶。”
门闩:“你是把我当黄沙会的了?”
小欠:“我知道您是天外山的老爷!可老爷们打架是神仙的事情,跟我这臭屎一样的凡人没相干啊!”
门闩还真拿他没脾气,也懒得废话:“第一,到饭点儿了,老子们要吃饭。”
小欠:“做做做做!”
门闩:“那就起来吧。第二,你这地方好,好得像碉堡,老子们要借你这地方打个仗……”
扑通一声,小欠又迅雷不及掩耳地跪了:“我求您换个地方。”
门闩:“你店里现在连客人几个?”
小欠居然还扳了扳手指头:“……七个。”
门闩随手从那几支缴来的驳壳枪里卸出七发子弹,又数出七块银圆,各放一边:“就这么着了。天外山总还能留个什么给人选——你自个选。”
以他底层的机敏,小欠立刻便明白这事再无可挽回了。他选择了银圆。
门闩毫无笑意地大笑:“聪明人。我就知道能在两棵树活下来的没一个好人。”他挥了挥手,驱开了小欠,也顺便指示了他的部下,“开干。”
欠记烟囱上的炊烟袅袅,高泊飞们的红兔子眼睛跟着飘,哈欠一个接一个。无度总是要付出代价,不止于打牌。
“真吃上啦?真吃啊?”“撑死他们,噎死他们。”“咱们干吗看着他们吃?咱们六个打他们一个呢。”
高泊飞深思熟虑地打着哈欠:“时光还跑着呢,时光杀回马枪怎么办?”
“那也是三打一。”
高泊飞:“时光可鬼得很。”
但他们又听见欠记屋里敲锤凿砸的动静。
“这是吃饭还是拆房子呢?”“派人去盯时光吧?”
高泊飞:“时光进了大沙锅就是个鬼,敢盯他的都没好下场。”
“那派人去看看门闩吧?”
高泊飞揉着眼睛拿主意:“挑两个机灵的,也去吃饭。”他挑了刚才异议最踊跃的两个,“就你们俩。”
“啊?”异口同声。
高泊飞:“机灵话就多嘛。就是瞧他们在干啥,不要打仗。”他往教堂走时都有些打晃。
那两位顿时六神无主:“老大你干啥去?”
高泊飞使劲打着哈欠:“我去眯……审犯人。”
扔下一帮无所适从的手下,他只管回去。
小欠在切菜,同时在发抖,每一下敲砸声传来,他就猛哆嗦一下,天外山正做的事实在比揍他更狠。芦焱就只好在忙活中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天外山的人们正在对欠记进行近乎摧毁的改造,在墙上凿出错落的射击孔,摊下来一个人匀上好几个。他们总是快把墙凿穿时就换个地方,这样到要用时一捅就得,而目前那头的黄沙会们还不知就里。
门口的地已经被挖出一个坑来,挖出来的土被装袋,去加固他们的防御,挖出来的坑则被扔进尖利多刺的东西,显然那地方他们自个儿不打算待的。
芦焱看青山,青山只管往炉膛里填柴火。
没被放倒的桌凳被拖到了窗边,破布被钉在窗户上,这当然防不了子弹,但可以让外边人没法瞄准。枕头褥子被打平,作为射击依托的支架,装土的麻袋被架上桌做成防御工事。欠记正迅速照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防御工事发展。
一个天外山帮徒一直监视着外边的动静:高泊飞回教堂,那两名被支了差的手下正向同伙做无望的推搪,但同伙事不关己地解下他们的枪。
天外山手下:“高泊飞回去了。他们好像要过来。”
门闩一直坐在桌边:“待会儿再把他弄出来,钓鱼嘛,鱼线得一松一紧的。”
一个手下拿着搜出来的一杆土造火绳枪给门闩看,而门闩则看着小欠。
小欠:“打……打野物的。”
门闩指指正对着门的掩体,让把那玩意儿架那儿。二楼改造得更加彻底,因为这里得防住从教堂高处射下的子弹。几个专事破坏的货抡圆了大锤猛砸。
对面教堂里,耶稣神像一早就被黄沙会的家伙们搬到储藏室与杂物并堆,而今诸葛骡子、古轱辘、钱串子,一排做十字挂着。看押着他们的人真没闲着,主打的人抡着根双节棍似的玩意儿——乡下人打谷使的棍子,古轱辘和钱串子这会儿也和诸葛骡子一样体无完肤了。
高泊飞看着钱串子:“你对不起我。”
钱串子给他一个伤痕累累的笑容:“咋对得起?半个中国都打成粉了,还陪你陪牌桌子?爷爷还是挂在这心安。”
高泊飞:“打断他的腿。”
手下又抡起了棍子,钱串子的惨叫和大笑中他去瞧古轱辘。
古轱辘埋着头抱怨钱串子:“绑成风干肉一样了还跟人比能耐,要葱炒还是油烹?你个莽货真要把人拖死。”
高泊飞乐了:“你识相。聪明就说出种子在哪儿,咋来的爷咋放你回去。”
古轱辘顿时两眼放光:“真的?”
高泊飞:“说出来话拉出来屎,哪有吃回去的?”
古轱辘冲他做了个惊喜的鬼脸,立马大哭:“不知道啊!”
高泊飞气坏了。手下给他介绍:“其实这家伙才是最气人的。”
高泊飞几枪柄子砸下去,古轱辘的假哭成了真哭。他又去瞧诸葛骡子,骡子头耷拉得像颈骨折了一样,吊着的手腕也耷拉着。说他死了吧,却在轻微地哼哼。
手下:“这家伙在时光手上就算是个死人了。骨头打碎了,锥子扎得内出血,神仙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