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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莫考克，在诺丁山的一次访谈，一九七六
“是吗？还有足球赛？”
又过了六个月。理查德接受了受戒礼，并且很快就要转学了。一天傍晚，他和J.B.C.麦克布赖德坐在学校外面的草地上看书。理查德的父母要晚一些才会来学校接他。
楼下的门“砰”的一声，有人跑上楼：“格雷，你这个小浑蛋，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们要去下阿克里。你今天要参加足球赛。”
理查德看的书是《英国杀手》，麦克布赖德看的是《恶魔出行》。
教室很大，摆满了木头书桌。每张书桌都有污损，有划刻的痕迹，烧焦的痕迹，抹灰的痕迹，这是个重要的过程。墙上有块黑板，上面有粉笔画的东西：一个非常准确的男性那话儿，前头还有个Y的形状，代表女性那话儿。
理查德意识到自己正眯着眼睛看书页。现在还不黑，但是他读不下去了。一切都变灰了。
有时候他觉得他该继续写完他自己的艾瑞克故事。说不定还能卖给杂志呢？但是接着他又想，万一莫考克发现了怎么办？万一惹上麻烦了怎么办？
“麦克？你长大了想当什么？”
有时候他坐下来画艾瑞克，想描绘出他的形象。因为书封面上的艾瑞克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用钢笔在骗来的空白作业本上画艾瑞克。在本子的第一页，他写上自己的名字：理查德·格雷。不准偷走。
傍晚很暖和，草地干爽舒适。
但是他们都不如艾瑞克的故事。艾瑞克是最棒的。
“我不知道。也许想当作家吧。像迈克尔·莫考克一样。或者T.H.怀特一样。你呢？”
读完这本书，他意识到，以后科勒姆的故事、厄利克斯的故事，甚至多里安·霍克莫的故事都是艾瑞克的故事了，于是他买了那些书开始读。
理查德坐在地上想了想。天空变成了紫灰色，幽灵般的月亮挂在空中，仿佛一个银色的梦。他扯了一把草叶，缠在手指间一点点扯碎。他现在不能也说“当作家。”那样就感觉他在鹦鹉学舌。而且他也不想当作家。真的。他想当别的。
三年前，九岁的理查德先读了《风暴使者》。然后又攒钱买了《唱歌的城堡》(读完之后他觉得这是在骗人，只有一个关于艾瑞克的故事)，然后他问父亲借钱买了《熟睡的女巫》，这本书是去年夏天他们在苏格兰度假时，他在一个旋转书架上找到的。在《熟睡的女巫》中，艾瑞克遇到了厄利克斯和科勒姆，他们是永恒战士的另外两个侧面，他们相遇了。
最终他若有所思地说：“我长大后，想当一头狼。”
作文的要求是“介绍我最喜欢的文学角色”，他选了艾瑞克。他也考虑过要不要选科勒姆、杰瑞·科尼利厄斯甚至蛮王科南，但是最终还是选了梅尔尼伯的艾瑞克，他一向很喜欢艾瑞克。
“这是肯定不行的。”麦克布赖德说。
很遗憾。
“也许吧，”理查德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写不下去了。就是那一天，有人告诉他说他升级了，之后就没什么意义了。他学着不要一年接一年连续地写这个故事。现在他十二岁了。
学校窗户一扇接一扇地透出灯光，灯光让紫色的天空显得更黑了，夏季的傍晚温柔又静谧。每年的这个时候，白昼似乎永远不会结束，夜晚也永远不会到来。
“那好吧，”公主说着理了理自己薄薄的袍子，胸口靠在他身上，“这是我的心，”她用手指指着说，“你一定要刺进这里。”
“我想当一头狼。不是所有时候都当狼。有时候当。晚上当。晚上我就变成一头狼穿过森林，”理查德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不伤害任何人。不是那种伤人的狼。我就在月光里跑啊跑啊，穿过树林，从来不会累，不会喘气，不会停下脚步。我长大就想变成这样……”
“我不想这样。”他说。
他又扯了一根很长的草，一点点把叶子拔掉，然后慢慢地嚼着草茎。
公主叹了口气说：“非常好!这东西能让你变强的话，你就去和龙战士打吧，然后你肯定要杀了我，让你的剑吃我的灵魂。”
这两个男孩就并排坐在灰色的暮光中，等着未来降临。
那苍白的王子高举黑色的大剑，“这是风暴之剑，”他说，“它会吸走你们的灵魂。”
<a id="note_1" href="#noteBack_1">[1]</a>《圣经·申命记》十四章二十五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