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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要真是,前一阵儿你就不会当逃兵了。不过这也说明你已经看到了最重要的东西,这本来可以成为我们的一个新起点,可你却把它当成终点了。”
接下来,我们开始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我得知,林将军是哈军工的高才生,他学的专业是电子学,但以后没有再接触技术工作,而是转到纯军事指挥领域,成为我军少有的理工出身的高级将领。
“或说太书呆子气。”
“您学的那些东西,现在怕只记得欧姆定律了吧。”林云说。
林云笑了起来,“你呀,太学院派了。”
将军笑着说:“那你小看我了。不过我现在印象最深的不是电子学,而是计算机。那时我见过的第一台计算机是苏联老大哥的,主频我忘了,内存是4K,那4K是用磁芯存储器实现的,装它的箱子比那个书架都高。但与现在差别最大的还是软件,小云成天向我吹嘘她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编程高手,但到了那台计算机上,编一个计算3+2的程序都会让她出一头汗。”
“可他们,包括格莫夫,没有向我们透露一点儿技术资料。”
“那时只有汇编语言吧?”
“我也看到这点了。回来后,我从别的渠道做了进一步的了解,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除了苏联,西方也对球状闪电的研究做了巨大的投入,我们就不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不,只有0和1。机器不会编译,你要把程序写到纸上,然后一个指令一个指令地把它们翻译成机器码,就是一串0和1,这个过程叫人工代真。”将军说着,转身从后面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支铅笔和一张纸,写出了一长串0和1给我们看,“喏,这一串指令的意思是把两个寄存器中的数放到累加器中,再把计算结果送到另一个寄存器中。小云你用不着怀疑,这绝对正确,当时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居然编成了一个计算圆周率的程序,那以后,我对各个指令和机器码之间的对应关系记得比乘法口诀都熟。”
“谢谢,真的谢谢。但以后我们别再搞数学模型了,没有意义。”
我说:“现在的计算机同那时其实没有本质区别,最终被处理的仍是一串0和1。”
“用二炮一个研究所中的一台大型机计算我们最后做的那个模型,加上调试,运行了三十多次。”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就知道结果是失败的了,“那是我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但说实在的,只是不忍心让你的心血白流了。”
“是的,这很有意思。想想十八世纪或更早些的时候,那些想发明计算机器的科学家,他们肯定认为,自己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想得不够复杂,现在我们知道,是因为他们想得不够简单。”
“你这一阵儿在干什么?”
“球状闪电也是这样,”林云若有所思地说,“刚才陈博士的一个伟大构想提醒了我,我们以前的失败真的是因为想得不够简单。”接着,她把我的最新想法告诉父亲。
林云站起来走到照片前,简单地说:“我妈妈,1981年在边境战争中牺牲了……我们还是谈球状闪电吧,但愿你没把它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