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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基地的汽车上,有一个问题我终于在心里憋不住了,就问林云:“这次试验中,你是指定的地面指挥员,跳伞命令却是许大校下的。”
“我知道这项发明,当时我参加过鉴定会,它的防雷效果是很出色的。”许大校说。
“大校,什么时候跳伞,我们陆航飞行员有自己的准则。”
“关键是,如果这种涂料需要接地才能起作用,那还是没有意义。”林云说,她对技术的灵性我一直很佩服,这个问题非专业人士一般想不到,大部分防雷涂料确实需要接地。
“你为什么不跳伞?!”随后赶来的许大校气急败坏地问。
许大校摸着脑袋想了想,“这……时间长了,我也记不清楚,具体还得问发明者本人。”
“少校,你的雷电武器总算打下一架飞机!”
林云拿起电话话筒递给我,“马上打电话问他,要是行,就让他到北京来,我们一定要尽快配制出一批这种涂料!”
当我们驱车赶到坠落点时,另一架试验直升机早就在附近降落了。坠落点在一个果园正中,那架直升机的机体倾斜,下面有几棵被压倒的果树,周围有几棵碗口粗的果树被螺旋桨的桨叶齐齐削断,直升机驾驶舱的玻璃碎了,但除此之外机体好像没有大的损伤。那位中尉飞行员靠着一棵果树,捂着一只流血的胳膊,正不耐烦地让医护人员和抬担架的人走开,见到林云后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朝她竖起大拇指。
“他是一个癌症病人。”我很为难地看着她。
下落了一段后,直升机机体又停止自转,减慢下坠速度直到悬停,一瞬间后再次开始下坠……这周期反复重复着。这时直升机已经低于跳伞的安全高度,只能祈祷它到达地面时正好处于周期的悬停点附近。当它在东面的远方着地时,我看到它的下坠速度有所减慢,但比正常降落要快得多。我惊恐地看着那个方向,呆呆地等了一会儿,还好,没有烟雾从那片树丛后面升起。
许大校说:“先问一下吧,没有关系的。”
“快跳伞!!”许大校再次喊道。
我把话筒从林云手中接过来,“不知道他是在家还是住院……”我边说边翻通信簿,在第一页上找到他家的电话号码,拨通电话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很虚弱的声音:“谁呀?”
但几秒钟后,似乎飞行员重新启动了尾桨,机体的转动慢了下来,坠落速度也慢了下来,直到机体重新悬停在空中,但这悬停只持续了一瞬间,机体又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似的自转起来,坠落又开始了。
我说出自己的名字后,那来自远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和强健起来:“啊,你好你好!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跳伞!!”许大校在无线电中大喊。
“张教授,我在搞一个国防项目,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这情形看上去并不可怕,似乎不会对直升机产生什么灾难性后果,但我错了。就在电弧熄灭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机尾的小螺旋桨处有一团火光闪现,这火光很快消失了,那位置上出现了一股白烟,紧接着直升机机体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快。后来知道,闪电击毁了尾部螺旋桨的控制线路,造成螺旋桨停转。而直升机的尾桨是用于平衡主螺旋桨产生的扭力矩,它一旦失去动力,直升机的机体自身就会朝主螺旋桨旋转的反方向转动。我在望远镜中看到,随着机身自转的加速,它渐渐失去升力,开始摇晃着坠落。
“这么说,你有进展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径直问道。
我略略松了一口气,却听到旁边举着望远镜的人们发出了几声惊叫,我急忙举起望远镜,刚好看到那一幕:在接收电弧的直升机旁,电弧分了叉,其主干仍连着电极,而分出的那个飘忽不定的分支则沿着机身扫到了细长的机尾上,像一只纤细的手在机尾上来回摸索着。这过程只有三四秒钟,紧接着所有的电弧都熄灭了。
“在电话里不好说,您身体怎么样?”
当我再次举起望远镜时,看到两架直升机已达到了放电的极限距离,开始带着那条近百米长的跃动的电弧向前飞行了,它们飞行的速度不快,只有以旁边一抹被地平线下的朝阳照亮的薄云作为参照物,才能看出它的移动。随着直升机向东方飞去,机体在阳光中成了两个橘红色的亮点,而电弧的光度相对暗了些。
“一天不如一天了,赵雨来看过我,他可能告诉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