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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紧急召开的会议上,林云谈了自己的计划。
“用一根长杆去捅雷球?少校,你疯了吗?”飞行员郑中尉大声说。
“我再次说明,长杆不是去接触处于激发状态的雷球,而是在它熄灭后的瞬间去接触那个位置可能存在的空泡。”
“丁教授说过,长杆所带的超导线必须在雷球熄灭后的零点五秒之内到达那个位置,否则那个什么空泡就会飘开,能有那么准确吗?如果早零点五秒呢?”
“探杆防御系统的反应时间比我们要求的快两个数量级,只不过原系统的探杆是在目标在特定位置出现时动作,而我们经过改进的系统的探杆是在目标消失时动作,而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观测,无论是从电磁辐射方面还是从可见光方面,我们对雷球熄灭是有准确的判定参数的。”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能达到,直升机也需要接近雷球至二十五米,这比上次出事故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倍,其危险是谁都应该清楚的。”
“我清楚,上尉,但这个险必须冒。”
“我不同意这个计划。”许大校说,语气很坚决。
“上校,就是您同意了,我们也不会飞这个任务的。”另一名飞行员刘上尉说,“我们这两个机组只是借调到研究基地的,我们最终的指挥权在集团军,我们有权拒绝任何危及机组安全的命令。上次事故后,我们的师领导特别强调了这一点。”
林云显得很冷静,“刘上尉,如果你们接到集团军的命令,要求飞这次任务,会执行吗?”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当然会执行的。”
“我能得到进一步的保证吗?”林云目不转睛地看着刘上尉,她的眼神让我恐惧。
“我以这个直升机编队负责军官的名义保证。但是,少校,集团军不可能下这种命令的。”
林云没有说话,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您好,找曾师长……我是B436项目研究基地,啊对,是我,对,谢谢您!”她把电话递给刘上尉,“上尉,三十八军陆航二师师长的电话。”
刘上尉接过了电话,“是我……是,师长……我明白,是,一定!”他放下电话,没有看林云,而是转向许大校,“报告首长,我们已接到命令,确保完成此次任务,时间和航次由基地确定。”
“不,立刻告诉你们的上级,在没有找到可靠的安全措施之前,基地将停止一切观测飞行。”许大校斩钉截铁地说。
上尉手拿话筒犹豫着,他将目光转向林云,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她身上。
林云咬着下嘴唇沉默了两三秒钟,伸手从上尉手中拿过了话筒,另一只手按断了电话,重新拨了一个号码,“您好,是六号首长吗?您好,这里是B436项目基地,是,我是,我们想知道昨晚我汇报的事情,上级是否已有决定……好的。”说着她将话筒递给许大校,“总装备部六号首长。”
许大校拿着话筒神色严峻地听着,最后只说了三个字:“是,首长。”就放下了话筒。然后,他转向所有人,郑重地宣布:“上级命令我们,按照林云少校的方案进行捕捉未激发状态球状闪电的试验,同时指示基地暂停其他工作,把力量集中到这个试验上来,希望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恪尽职守。会后请项目组的技术负责人留下来。”
从坦克试验基地回来时,林云自己单独去了一趟市里,整整待了一晚上才返回基地,现在我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之后谁也没有说话,人们在沉默中慢慢散去,这沉默的锋芒显然都是指向林云的。
“中尉,”林云轻声叫住了正在离去的飞行员,“请理解,如果在战时,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击罢了。”
“你以为我们怕死吗?”郑中尉指指自己的胸膛说,“我们只是不想无价值地去死,就为一个肯定一无所获的试验,一个按照莫名其妙的理论由莫名其妙的人设计的莫名其妙的试验。”
刘上尉说:“我想,就是丁教授,也不会坚信这样真的能捉住雷球。”
丁仪一直没有说话,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也无动于衷,他点点头说:“如果一切都精确地按林少校的方案去做,我就能确信。”
两个飞行员走了,会议室只剩下许大校、林云、丁仪和我。长时间的沉默后,许大校严肃地说:“林云,你这次太过分了。你把自己进入基地后的行为前前后后仔细想一想:在工作上,你一贯我行我素、独断专行,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不择手段,习惯于超出自己的职责范围去干涉一切,常常绕过基地领导自行其是。这次,更是通过特权和非正常渠道,越过好几级机构,直接向最高领导层传达你的主观臆想,传达不真实的信息,你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不错,基地的其他同志以前都容忍了你,但这都是为了工作,军队也不是处在真空中,我们清楚你的背景对这个项目的分量,也珍惜你这个下情上传的渠道。但你把这种容忍和同志们的信任当成了纵容,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个试验完成后,我将向上级写一份客观的报告,说明你的行为,同时,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请自己离开基地和这个项目,大家已经很难与你共事了。”
林云低着头,两手放在双膝之间,刚才的冷静与果断荡然无存,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儿,她低声说:“如果试验失败,我会承担更大责任的。”
“试验成功,你的做法就对吗?”上校说。
“我觉得没什么不对的。”丁仪说,“非常规的研究就需要采用非常规的推动方式,否则在这个僵化的社会里,科学将寸步难行。唉,如果我当时脑子活一些,超级加速器项目也不会被取消。”
林云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丁仪站起身来回踱起步来,脸上又露出了那惯有的坏笑,“至于我,我是不会承担什么责任的,我们理论物理学家的任务就是提出假设,如果得不到实验验证,我们的责任无非是再提出一个。”
“可是,验证您的假设是要冒生命危险的。”我说。
“与要得到的东西相比,这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