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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瞧了他一眼，只瞧了一眼，淡淡道：“阁下当然不是，阁下只不过是临城血案的凶手而已。”
黑暗，死寂。胡铁花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但那种可怕的声音却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
麻子的脸立刻涨红了，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血口喷人？”
但声音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谁也不知道还要继续多久……
楚留香道：“阁下若不是那血案的凶手，方才蝙蝠公子保证为顾客守秘密时，阁下为何要大大地松口气？”
要他死，他都情愿。
他悠然接着道：“阁下自然没有想到，那时我恰巧就站在阁下附近。”
他精神都已几乎完全崩溃，几乎要发疯，只要能停止这种声音，他不惜牺牲任何代价都情愿。
麻子目中突然露出了惊惧之意，四下瞧了一眼，突然凌空跃起。
但声音还是透过了他的手，往他耳里钻，往他心里钻。
但他身子刚跃起，突又惨呼着跌了下来，再也爬不起来。
他全部力量都已被这种声音所摧毁，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两只手紧紧塞住耳朵。
原随云挥出去的袍袖已收回。
他什么都再也看不到，什么都再也不能想。
楚留香笑道：“原公子出手果然非人所能及，多谢了。”
他的手也被震得发抖，火折子已跌在地上。
原随云也微笑着：“楚香帅过奖了！”
胡铁花只觉得仿佛有千百根针在刺着他的耳朵，又从耳朵钻入他的心，他的人也似将被撕裂。
大家本来确都已有些猜出这人就是楚留香，但直到现在才能确定，眼睛不禁都瞪得更大。
楚留香想用手去堵住铜管，但一触铜管，整条手臂就都被震麻了，他的人也像是一片风中秋叶般跌了下去。
楚留香指着伏在地上的麻子，道：“这人是谁，各位也许还不知道。”
没有人能忍受这种声音。
一个面色苍白、身穿锦袍的中年人道：“我认得他，他就是‘遍地洒金钱’钱老三。”
整个山窟都似乎震动了起来。
楚留香道：“不错，蝙蝠公子这次将他请来，为的就是要他自己买下那秘密，再确定他就是凶手，因为只有凶手自己绝不会让这秘密被别人买去。”
铜管也被震得起了回应。
一人叹道：“这就难怪他方才要拼命出价了。”
但突然间，这叹息声就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尖锐。骤然听来像是一种声音，但仔细听来，却又像无数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一声接着一声，愈来愈快，又像是千万柄刀剑互相在摩擦。
楚留香道：“他买下这秘密后，一定认为从此可高枕无忧，却不知以后的麻烦反而更多。”
说到这里，他语声忽然停顿，仿佛在叹息。
一人道：“有什么麻烦？”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久闻楚香帅轻功妙绝江湖，不想内力也如此深厚，若能与我为友，何愁不能雄霸天下。只可惜……”
楚留香道：“蝙蝠公子既已知道他就是凶手，以后若要他做什么事，他怎么敢反抗？”
但他每说一个字，铜管都被震得嗡嗡发响。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无论谁在这里买下了一样货物，以后就永远有把柄被蝙蝠公子捏在手中，就永远要受他挟制，这道理难道想不通么？”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声音听来也不很大。
这句话说出，好几个人面上都变了颜色。
楚留香对着铜管，一字字地道：“阁下就是蝙蝠公子？”
一个紫面大汉失声道：“但我们讲明了银货两讫，以后就永无麻烦的。”
他是否已听出了什么？
楚留香道：“如此说来，各位想必认为蝙蝠公子做这种事，为的只是钱了？”
说话的人在铜管另一端，显然也可以从铜管中听到这里的动静，他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在那里听得清清楚楚。
紫面大汉道：“他难道不是？”
声音就是从这铜管里发出来的。
楚留香笑了笑，道：“像他这样的人物，若只要钱，那还不容易，又何苦费这么多事？”
管口很大，宛如喇叭，然后才渐渐收束，直埋入石壁深处。
那面色苍白的中年人道：“若不是为了钱，他为的是什么？”
他立刻发觉屋角上竟藏着根铜管。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道：“野心！他这么样做，只为了要自己的野心实现。”
楚留香突然纵身一掠，滑上了石壁。
紫面大汉道：“什么野心？”
他在哪里？
楚留香道：“他先用尽各种手段，收买各种秘密，使江湖中的人心大乱，然后再要挟他的‘顾客’，做他的工具。”
这人还不知道这里已有了火光，显然并不在这屋子里。
他又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么做，用不着几年，他就会变成江湖中最有权力的人，到那时，各位只怕也要变成他的奴隶！”
过了很久，那声音才又响起：“但我并不急着杀你们，现在你们已什么都瞧不见，我立刻就要你们连听都听不见，然后再慢慢地要你们的命！”
没有人说话了。
石狱中骤然变得死一般静寂，几乎连呼吸也都已停止。
每个人面上都露出了愤怒之色。
谁也不知道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过了很久，那紫面大汉才恨恨道：“只可惜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否则，我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个教训！”
七个人全都怔住。
楚留香道：“我若找到他，不知各位是否愿意答应我一件事？”
声音仿佛很遥远，但每个字听来都很清楚。
大家几乎异口同声，道：“无论什么事，香帅只管吩咐。”
这句话却不是他们七个人说的。
楚留香一字字道：“我若找到他，就免不了要和他一战，到那时，我只望各位能让我安心与他一战。”
楚留香、胡铁花、张三、勾子长、英万里、高亚男和东三娘。
群豪纷纷道：“香帅只管放心，我们绝不许任何人来插手的，无论是谁，若想来帮他的忙，我们就先要那人的命！”
这里只有七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