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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不等他说完，已用掌心抵住左轻侯的心口，将一股内力源源不绝地输送了过去。
这屋子的窗户上虽也挂着窗帘，却是湘妃竹编成的，屋角里摆着一盆菊花，开得正盛。
这本已将生死看得极淡的老人，此刻面上也不禁露出凄凉的伤痛之色，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他连日劳苦，老朽只怕他内外交攻，又生不测。幸好香帅来了，正好以内力先护住他的心脉，否则老朽当真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少女见到这盆菊花，目中立刻露出憎恶之色。
简斋先生拉起被单，盖住了她的脸，却向楚留香道：“老朽就是怕左二爷急痛攻心，也发生意外，所以先让他服下一粒护心丹，才敢将这噩耗告诉他，想不到他还是……还是……”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因为他也知道左明珠是很喜欢花的，而且最爱的就是菊花，所以才将菊花连盆搬到屋里来。
等楚留香跟着进去的时候，左轻侯已晕倒在病榻前，榻上静静地躺着个美丽的少女，面容苍白，双目紧闭。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菊花搬了出去。
左轻侯狂呼一声，冲了进去。
那少女感激地瞧了他一眼，道：“可是在屋里闷了一个多月之后，我却忽然盼望见到阳光了，所以今天早上，我就叫人将屋里的窗户全都打开。”
简斋先生长长叹了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
楚留香道：“今天早上？姑娘是叫什么人将窗户打开的？”
左轻侯悚容道：“珠儿她……她莫非已……”
那少女道：“是梁妈，也就是我的奶娘，照顾我许多年了。因为家母一向很忙，平时很少有时间和我们在一起。”
三个人匆匆走入后园，只见菊花丛中的精轩外，肃然凝立着十几个老妈子、小丫头，一个个都垂着头，眼睛发红。
楚留香笑了笑，道：“金弓夫人的大名，在下早已久仰得很了。”
楚留香认得这老人正是名满天下的简斋先生，见到他这种神情，楚留香已隐隐觉出事情不妙了。
左二爷“哼”了一声，终于还是忍耐着没有说话。
老人却已转回头，道：“随我来。”
那少女目光凝注着窗外，缓缓道：“今天早上的事，我还记得很清楚，但现在……现在天怎会忽然黑了？我难道又睡了很久吗？”
左轻侯不由自主吞下了丸药，讶然道：“这是为了什么？”
楚留香道：“今天早上的事，姑娘还记得些什么？”
突见一位面容清癯、目光炯炯的华服老人匆匆走了进来，向楚留香点点头，就匆匆走到左轻侯面前，将一粒丸药塞入他嘴里，道：“吞下去。”
那少女道：“我看到外面的阳光很美，心里觉得很高兴，忽然想到园子里去散散心。”
左轻侯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本来也不肯开方子的，只不过……”
楚留香道：“姑娘能走动？”
楚留香展颜道：“若是这位老先生来了，二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他老先生肯出手，天下还有什么治不好的病？”
那少女凄然一笑，道：“其实我已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但梁妈不忍拂我的心意，还是扶我起来，替我换了套衣服。”
左轻侯道：“嗯。”
楚留香道：“就是姑娘现在穿的这套？”
楚留香道：“二哥说的张简斋，可是那位号称‘一指判生死’的神医名侠简斋先生？”
那少女道：“绝不是，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是梁妈亲手做的，料子也是托人从北京‘瑞蚨祥’带回来的织锦缎，红底上绣着紫色的凤凰。”
他语声哽咽，老泪已忍不住流了下来。
也不知为了什么，说着说着，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左轻侯道：“我已将江南的名医都找来了，却还是查不出这是什么病，有的人把了脉，甚至连方子都不肯开，若非靠张简斋每天一帖续命丸子保住了她这条小命，这孩子如今只怕早已……早已……”
楚留香道：“后来姑娘可曾出去逛了吗？”
楚留香道：“病因查出来了吗？”
那少女道：“没有，因为家母恰巧来了，还带来一位很有名的大夫。”
左轻侯道：“她躺在床上，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不吃不喝已经快一个月了，就算你我也经不起这么折磨的，何况她……”
张简斋抢着道：“是谁？”
楚留香道：“怪病？”
那少女恨恨道：“家母常说就因为江南的名医全都被掷杯山庄抢着请走了，我的病才不会好，所以她老人家这次特地从北方将王雨轩先生请了来，也就是那位和南方的张简斋齐名的王老先生，江湖中人称‘北王南张’的。”
左轻侯摇着头，长叹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孩子生的病，是……是一种怪病。”
张简斋板着脸道：“是南张北王，不是北王南张。”
楚留香勉强笑道：“年轻人病一场算得了什么？病好了反而吃得更多些。”
那少女望了他一眼，失声道：“你难道就是张简斋？这里难道就是掷杯山庄？”
其实用不着他说，楚留香也知道左明珠必定病得很重，否则这乐天的老人又怎会如此愁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