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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时，他收势已来不及了。
他对这柄剑凝注了很久，才抬起头，沉声道：“取你的兵刃。”
薛衣人喜出望外，一剑已刺出。
薛衣人拿起了剑。
楚留香身子若是撞上树干，哪里还躲得开这一剑，何况他纵然能收势后退，也难免要被剑锋刺穿。
自敌人处得到的敬意，永远比自朋友处更难能可贵，也更令人感动。
薛衣人也知道自己这一剑必定再也不会失手。
这一战纵然立分生死，这份敬意也同样值得感激。
若是正常情况下交手，他心里也许会有怜才之意，下手时也许还不会太无情。
他面色已渐渐凝重。这“多谢”两个字中绝无丝毫讽刺之意，他一生中虽说过许多次“多谢”，却从没有一次说得如此慎重，因为他知道薛衣人令属下退后，也是表示对他的一种敬意。
可是现在每件事都发生得太快，根本不会给他有丝毫思索考虑的机会，他的剑已刺了出去。
楚留香道：“多谢。”
他的剑一出手，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挽回。
薛衣人忽然挥了挥手，道：“退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入此地。”
“哧”地，剑已刺入……
两人目光相对，彼此心里都已有了了解。
但刺入的竟不是楚留香的背脊，而是树干。
薛衣人冷冷地凝注着他，目光虽冷酷，但却已露出一丝敬重之色，这是大行家对另一大行家特有的敬意。
原来楚留香这一着竟是诱敌之计，他身法变化之快，简直不是任何人所能想象。
他笑了笑，接着道：“我一夜未睡，此刻与你交手，已失天时；这是你的花园，你对此间一木一树都熟悉得很，我在这里与你交手，又失了地利；若再失却了人和，这一战你已不必出手，我已是必败无疑的了。”
就在他快撞上树干的那一瞬之间，他身子突然缩起，用双手抱着膝头，就地一滚，滚出了两三丈。
楚留香道：“我也知道他们绝不敢出手的，但他们都是你的属下，有他们在旁边，纵不出手，也令我觉得有威胁。”
他听到“哧”的一声，就知道剑已刺入树干。
薛衣人冷冷道：“薛某生平与人交手，从未借过别人一指之力。”
这是很坚实的桐柏，剑身刺入后，绝不可能应手就拔出来，那必须要花些力气，费些时间。
楚留香道：“你不嫌这里太挤吗？”
楚留香若在这一刹那间亮出拳脚，薛衣人未必能闪避得开，至少他一定来不及将剑拔出来。
劲装佩刃的黑衣人已将后园围了起来。
薛衣人掌中无剑，就没有如此可怕了。
楚留香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四下望了一眼。
但楚留香并没有这么样做，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瞧着薛衣人，似乎还在等着他出手。
薛衣人并没有取剑，淡淡道：“你用什么兵刃？”
薛衣人既没有出手，也没有拔剑。
楚留香道：“好剑，这才是真正的利器。”
他却凝注着嵌在树干中的剑，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笑了笑，道：“你果然有你的取胜之道，果然没有败。”
铁青色的剑，发着淡淡的青光，楚留香虽远在数尺之外，已可感觉到自剑上发出的森森寒意。
他承认楚留香未败，便无异已承认楚留香胜了。
他的剑是为了杀人！
薛衣人号称“天下第一剑”，平生未遇敌手，此刻却能将胜负之事以一笑置之，这等胸襟，这种气度，确也非常人所及。
剑很长，比江湖通用的似乎要长三四寸，剑已出鞘，并没有剑穗，他的剑既非为了装饰，也非为了好看。
楚留香心里也不禁暗暗敬佩，肃然道：“在下虽未败，前辈也未败。”
他再也不多问一句话，不多说一句话，就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旁边就有人捧来一柄剑。
薛衣人道：“你若未败，便可算是胜，我若不胜，就该算是败了，因为我们所用的方法不同。”
薛衣人道：“很好。”
楚留香道：“在下万万不敢言‘胜’，只因在下也占了前辈的便宜。”
楚留香道：“托福，好得多了。”
薛衣人又笑了笑，道：“其实我也知道，我毕竟还是上了你的当。”
薛衣人道：“你的伤好了吗？”
他接道：“我养精蓄锐，在这里等着你，那时我无论精神体力都正在巅峰状况，正如千石之弓，引弦待发。”
楚留香道：“我来了。”
楚留香道：“是以在下那时万万不敢和前辈交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