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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衣人目光扫过积尘和落叶，面上已有怒容——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地方至少已有三个月未曾打扫了。
楚留香道：“第二件事呢？”
楚留香心里暗暗好笑：原来薛家庄的奴仆也和别的地方一样，功夫也只不过做在主人的眼前而已。
小麻子松了口气，道：“这就难怪香帅比我们知道得还早了。”
有风吹过，吹得满院落叶簌簌飞舞。
楚留香这才微笑着接道：“但我知道这件事，却是薛衣人自己告诉我的。”
楚留香道：“这院子是空着的？”
他故意停住语声，只见小火神和小麻子两人脸色却已发了白，而且正偷偷使眼色，显然已认定了楚留香就是偷剑的人。
薛衣人又干咳了两声，道：“这里本是我二弟笑人的居处。”
楚留香悠然道：“第一个知道宝剑失窃的人，自然是那偷剑的人了……”
楚留香道：“现在呢？”
小麻子道：“香……香帅你怎么会知道的？”
薛衣人道：“现在……咳咳，舍弟一向不拘小节，所以下人们才敢如此放肆。”
小火神怔了怔，连呼吸都停住了。
这句话说得很有技巧，却说明了三件事。
楚留香笑了笑，道：“不错，有这种轻功的人实在不多，但这件事我早已知道了……”
第一，薛笑人还是住在这里。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骨碌碌在楚留香脸上打转。
第二，下人们并没有将这位“薛二爷”放在心上，所以这地方才会没人打扫。
小火神道：“薛家庄里连烧饭的厨子都会几手剑法，护院的家丁更可说无一不是高手，这人竟能出入自如，而且还偷走了薛衣人的藏剑，不说别的，只说这份轻功，这份胆量，就已经非同小可。”
第三，他也无异说出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感很疏远。他若时常到这里来，下人们又怎敢偷懒？那扇门又怎会锁起？
小麻子抢着道：“薛衣人藏的几口宝剑，竟会不见了。”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薛二侠最近只怕也很少住在这里。”
小火神道：“两件事都是在薛家庄里发生的……”
薛衣人“哼”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楚留香道：“哦！什么事？”
“哼”是表示不满，叹气却是表示惋惜。
小火神一坐下来，就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又出了两件大事。”
就在这时，突听外面一阵骚动，有人惊呼着道：“火……马棚起火……”
小麻子还在不住东张西望，就像生怕有人跟踪似的。
薛衣人虽然沉得住气，但目中还是射出了怒火，冷笑道：“好，好，好，前天有人来盗剑，昨天有人来行刺，今天居然有人来放火了，难道我薛衣人真的老了？”
楚留香喝到第二碗豆腐脑的时候，小火神和小麻子也找来了，两人的脸色都很焦急，像是很紧张。
楚留香赶紧赔笑道：“秋冬物燥，一不小心，就会有祝融之灾，何况马棚里全是稻草……”
这时天还没有亮，东方刚现出淡淡的鱼肚白。
他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心里明白这是谁的杰作了——“小火神”他们见到楚留香进来这么久还无消息，怎么肯在外面安安分分地等着。
小秃子开心极了，简直恨不得将这小店的烧饼油条和豆腐脑全搬出来，不停地劝楚留香多吃一些。
薛衣人勉强笑了笑，还未说完，突然又有一阵惊呼骚动之声传了过来：“厨房也起火了……小心后院，就是那厮放的火，追！”
“请客”本是件很愉快的事，能请人的客，总比被人请愉快得多。最妙的是，愈穷的人反而愈喜欢请客。
“小火神”放火的技术原来并不高明，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踪。
小秃子要请他喝豆腐脑，吃烧饼油条，他就去了。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只见薛衣人面上已全无半分血色，似乎想亲自出马去追那纵火的人，又不便将楚留香一个人抛下来。
这问题的确很难解释，但楚留香却居然一点也不着急，看来竟像是早已胸有成竹似的。
往高墙上望过去，又可望见闪闪的火苗。
张简斋一代名医，至少总该能分得出一个人的生死，他既已断定左明珠死了，她就万无复活之理。
楚留香心念一闪，道：“前辈你只管去照料火场，在下就在这里逛逛，薛二侠说不定恰巧回来了，我还可以跟他聊聊。”
左明珠的死本是千真万确，一点也不假的。
薛衣人跺了跺脚，道：“既然如此，老朽失陪片刻。”
施茵既然没有死，那么左明珠又怎能借她的魂而复活呢？
他走了两步，突又回道：“舍弟若有什么失礼之处，香帅用不着对他客气，只管教训他就是。”
楚留香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楚留香微笑着，笑得很神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