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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道:“他一击不中,虽然自翻板秘道中逃脱,但已被小胡认出了他的面目,虽还不能断定我们是否会发现他‘诈死’的秘密,但这种人做事是绝不肯冒险的,所以才不得不使出了这最后一招!”
楚留香道:“棺材!”
张三道:“不错,醉得快,醒得也一定快。”
一口棺材,就好像一条小船。六口棺材很快就被抬上甲板,放下海。
楚留香道:“他低估了胡铁花,认为小胡一醉就会醉得人事不知,所以才会乘机去向小胡下手,却未想到时常喝醉的人,醒得总比别人快些的。”
每个人恰巧都分配到一口棺材。
张三道:“他又算错了什么?”
坐在棺材里,瞧着那艘船渐渐地沉没——?这种心情除了身历其境的人之外,只怕任谁也没法子体会得到的。
楚留香笑了笑道:“丁枫的确将每件事算得很准,只可惜到最后他又算错了一件事。”
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就只剩下了六口棺材。棺材里还坐着六个人。
胡铁花摸着鼻子想了很久,摇着头喃喃道:“这人说的话有时谁都听不懂,但却偏偏会觉得他很有道理,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种景象除了亲眼看到的人之外,只怕谁也无法想象。
楚留香道:“这就叫惰性,不但羊有这种惰性,人也有的。”
胡铁花突然笑了,道:“这六口棺材本是他准备来送我们终的,谁知反而却救了我们的命。”
胡铁花打断他的话,道:“我们是人,不是羊。”
张三也笑了,道:“最妙的是,他好像还生怕我们坐得太挤,恰巧替我们准备了六口。”
楚留香道:“第一只羊跳了过去,第二只跟着跳了过去,第二十只羊也跳了过去,那时你若突然将木棍撤开,栏门外明明已没有东西挡着了,但第二十一只羊还是照样跳出去……”
胡铁花大声笑道:“他自己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这种事。”
胡铁花又在摸鼻子,显然还不懂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张三笑道:“我希望以后有一天能当面告诉他,看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楚留香道:“譬如说,群羊出栏,你若将一根木头横挡在栏门外,羊自然就会从木棍上面跳过去。”
胡铁花笑道:“用不着看,我也想象得出,那种表情一定好看得很。”
胡铁花道:“惰性?什么叫惰性?”
白猎瞧着他们,似已呆了。大海茫茫,不辨方向,船已沉,饮食无着,只能坐在棺材里等死。
楚留香道:“但一天内船上已接连死了好几个人,而且大家又都知道很快还会有人死的,所以他突然死了,别人才不会想到他是在‘诈死’,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种惰性。”
但这两人居然还笑得出,居然还好像觉得这种事很有趣。
胡铁花冷笑道:“因为他并不是真死,生怕别人给他来个海葬。”
白猎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楚留香叹道:“那时我的确该想到的,他为何要再三叮咛我,要我将他的骸骨带回去?……”
他却不知道:一个人只要还能笑,就表示他还有勇气!只要还有勇气,就能活下去!
胡铁花道:“那时你怎么没有想到他是在‘诈死’?这种事你以前又不是没有遇见过!”
他们比大多数人都强些,原因就在这里。
楚留香苦笑道:“他这一招倒的确厉害,我本来就一直怀疑是他,但他一死,连我也混乱了。”
楚留香忽然从棺材里拿出几捆绳子,道:“你们若已笑够了,就快想法子将这六口棺材捆在一起,大海无际,我们绝不能再失散。”
张三道:“他自知有些事已瞒不下去了,所以就先发制人,自己诈死,他认为无论谁也想不到死人会是凶手!”
胡铁花笑道:“你居然还带了绳子,真亏你能想得到。”
英万里道:“他低估了楚香帅,还是不能‘知己知彼’。他自以为这件事已做得天衣无缝,却未想到还是有破绽被楚香帅看了出来。”
张三道:“但这些棺材盖又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也要我们带着?”
胡铁花道:“算错了什么?”
楚留香道:“正午前后,阳光太烈,我们又没有水喝,被烈日一晒,哪里还能支持得住?所以只有盖起棺盖,躺在棺材里睡觉。”
他笑了笑,接着道:“只可惜,他还是算错了一样事。”
白猎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道:“香帅的确是思虑周密,非人能及。丁枫纵然心狠手辣,算无遗策,但比起香帅来,还是差了一筹。”
英万里点头,道:“不错,这种就是‘攻心’的战术,先令人心大乱,他才好浑水摸鱼。”
直到现在,他才真的服了楚留香的。
他缓缓接着道:“而且,一个人若对任何事都有了猜疑恐惧之心,就会变得疑神疑鬼,反应迟钝,判断也不会正确了。”
胡铁花也叹道:“这老臭虫的确不是人,连我也有点佩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