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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也没有觉得绝望。
躺在棺材里，其实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么舒服。
遇着的敌人愈可怕，他的勇气就愈大，脑筋也就动得愈快。他认为无论任何事，都有解决的法子。
胡铁花叹了口气，笑道：“谢天谢地，幸好你不是女人……”
只有这一次，他脑中竟似变成了一片空白。
张三瞪眼道：“一次也是卖，两次也是卖，有了开头，再卖起来岂非更方便？”
风已渐渐大了，浪头也渐高。
胡铁花也不禁舔嘴唇，笑骂道：“你莫忘记，你已卖过一次了。”
棺材在海面上跳跃着，大家除了紧紧地抓住它之外，什么事也不能做。
张三打了个呵欠，喃喃道：“现在若有一杯冻透的酸梅汤，我就算将人都卖了，也没关系。”
他们只要一松手，整个人只怕就会被抛入海中。
英万里也拉着白猎躺下，道：“莫要盖得太紧，留些空透风。”
但那样子也许反而痛快些——?“死”的本身并不痛苦，痛苦的只是临死前那一段等待的时候。
“砰”地，金灵芝第一个先将棺材上的盖子盖了起来。
一个人若是还能挣扎，还能奋斗，还能抵抗，无论遇着什么事都不可怕，但若只能坐在那里等着，那就太可怕了。
楚留香舔了舔已将干得发裂的嘴唇，道：“不错，若是再撑下去，只怕连我都要倒下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的勇气。
英万里干咳了两声，勉强笑道：“太阳太大，又没水喝，人就难免烦躁，心情都不会好，不如还是盖起棺盖来睡觉吧。有什么话，等日落后再说。”
楚留香脸色虽已发白，但神色还是很镇定，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白猎怔住了，脸红得像番茄，简直恨不得跳到海里去。
胡铁花居然真的一直睡在那里，而且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这倒的确是一番好意，谁知金灵芝反而瞪起眼，厉声道：“我要听谁说话，不听谁说话，都和你没半点关系，你多管什么闲事？”
英万里低垂着头，金灵芝咬着嘴唇，张三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低低唱着一首渔歌。
白猎的脸反而有些红了，讪讪地转过身，赔笑道：“金姑娘莫要生气，有些人说的话，姑娘你最好莫要去听他。”
只有白猎，始终挺着胸，坐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瞧着金灵芝，满头大汗雨点般往下落。
胡铁花淡淡一笑，根本不理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猎突然站了起来，盯着金灵芝，道：“金姑娘，我要先走一步了，我……我……”
白猎忽然跳了起来，瞪着胡铁花，沉声道：“说话也很费力的，胡兄为何不留些力气划船？”
这句话尚未说完，他的人突然跃起，竟似要往海里跳。
胡铁花仿佛并没有看她，嘴里却喃喃道：“女人就是女人，就和男人不同，至少一双手总比男人嫩些，所以女人若定要将自己看得和男人一样，就是在自讨苦吃。”
金灵芝惊呼一声，楚留香的手已闪电般抓住了他的腰带。
但这罪本是她自己要受的，怨不得别人，有眼泪，也只好往肚里吞。
就在这时，张三也叫了起来，大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瞧着瞧着，她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
黑沉沉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点星光。
金灵芝垂头坐在那里，瞧了自己一双春笋般的玉手，已变得又红又紫，掌心还生满了黄黄的水泡。
暴风雨将临，怎会有星光？
六口棺材竟像是真的变成了一艘轻舟，破浪前行。
胡铁花喜动颜色，大呼道：“那是灯！”
棺材盖一交到楚留香、胡铁花和张三的手上，就大不相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