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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冰山下藏着的情绪也难猜透。本以为只想拿自己当床伴,余都乐一度在情事中颇为粗鲁,但直到看到了门口做下的记号和经常送来的怪异的外卖——开房视频的余韵刻在她生活里,她害怕,又不敢让余都乐变成男朋友。
这令他非常难过——她那么可怜,以及,自己不够好。
关醒心是个不太喜欢聊自己的人,哪怕余都乐再好奇,问到的也只是皮毛——自幼学画画和电子琴,在私立初中读6年,到了上海读了本科读硕士,优秀又优越,没有为钱发过愁。余都乐会坦诚不少,爸爸是公务员,妈妈开了个小宾馆,在小城市还算优越。他一直在开放麦开玩笑,如果混得不好就要回家里继承家业了,在上海买不起大房子,但可以在老家的宾馆的每张床轱辘一遍。关醒心只说,不可以,在小城市大家都一个样,没有人能欣赏一个气质特别脱口秀演员。总之,从关醒心口中听到的,都是赞美。
她即便连睡觉都是美的。卸了妆也要涂一层晚安粉,据说是可以养肤,还可以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完美。余都乐曾经开玩笑,这么具有欺骗性的广告,让“晚安粉”听起来像个情趣用品。但关醒心躺在床上香气扑鼻,辩解说自己对花香无法抵抗。看到她娇嗔的一面,余都乐会立刻心软——也罢,对漂亮的女孩不要太强求,等她信任自己,自然会说起过去。面对陆铭这样强劲的敌人,如果急得跳脚,他就是个猥琐的“炮友”了。
在电视台熬了那么多年,他最不怕的就是等。
和许冠睿在街上淋雨,顾逸好像把脑子淋正常了。认认真真抽选脱口秀,珍惜上台的机会,以及——琢磨着哪里能赚外快。她不喜欢“搞钱”这个词,目的动机都透着薄情寡义的粗暴。在梦想之余得到经济回馈,更像是她想要的东西。
躺在床上,她突然想起许冠睿和她临别前的话。两个人喝的都不少,相约走回家还在聊天。许冠睿和她同龄,在互联网公司的音乐频道承办演出,青春期是清丽摇滚少年,已经做了十年的乐评人,什么都听,口味很杂,但脱口秀是他随便抽到的,本来只是想来玩玩。到了小区门口,许冠睿对她摘星星的比喻皱了皱眉头。
“虽说听起来很浪漫,但就是做不可能的事情嘛。努力了也不能实现的事情套上听起来不错的外壳就成为人生座右铭,是要做当代西西弗斯吗。身边的星星摘到了,唾手可得的光亮不是比仰望天空更实在,至少光亮属于自己。过于执着得不到的东西,身边该珍惜的人和事不是很可怜吗。”
说完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喏,你看这个星星怎么样。”
顾逸走回到家拉开窗帘,漆黑的小区门口依旧有一个白点。许冠睿在微信里说:“我1月在oneokrock的演唱会上学到的,粉丝在结束的时候全场亮灯应援——这种和你会遥遥相望的星星,还摘得到,才会不容易气馁吧。”
她的心突突地跳。
余都乐和顾逸都在微博上写段子,两个人的搞笑程度相当,每条都会有一两百的评论。最近余都乐给一个网综供段子,有了稳定的收入,粉丝也比之前多了。顾逸把这个归结为他发的自拍比较多,被余都乐嗤之以鼻。他拍着大腿跟顾逸预测,脱口秀肯定会在未来几年越来越红。顾逸不太敢信,相声小品这种进了曲艺协会的形式还差不多,脱口秀,一个冒犯调侃动不动就给人添堵的东西,会吗?
但余都乐的收入的确给她写段子多了点信心,毕竟往常余都乐在ounce搞抽选,拿的是运营酒吧的工资,悲观的情绪都写在脸上,顶风丧出十万八千里。也有可能是爱情带来的动力,她没忍住便问了一句:“你和关醒心最近还不错?”
“也没有吧。她突然变得冷淡,我不知道为什么。”
顾逸默默记在心里,在ounce等待演出开始,而看到关醒心和陆铭一起出现,这谜底写在谜面上了,门口检票的余都乐不可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