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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他理了理小胡子的胡梢。
“主编是干什么的?”我说。
“主编就是每天都来办公室的人。”他说。
好好的一个问题,他偏要这样回答,我很不高兴。
最后我给摩根夫人发了一条短信(“我们必须马上单独见面。这条短信不要给别人看见”),她说我们可以一小时后在她办公室见,也就是说,那个留小胡子的男人说错了,摩根夫人有时候会来办公室。
在她的办公室里,摩根夫人说:“什么事这么着急,露比?怎么神神秘秘的?”
我张开嘴,又闭上了。这件事太难以启齿了。
摩根夫人说:“我饿得要命。你想不想去克拉拉餐厅?填饱肚子坦白起来才比较容易。”
克拉拉餐厅是我最喜欢的餐厅,摩根夫人也是那里的老板之一。在那儿,我最爱吃玉米浓汤,也最爱吃鸡肉派。我的确很饿,可又觉得有些反胃。我说:“我想在这里解决。”
“解决什么?”摩根夫人瞪大眼睛好奇地说,“出什么事了?”
我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摩根夫人说:“是,我猜出来了。”
于是我就说了。我告诉她我妈妈就是阿维娃·格罗斯曼。我说:“我不希望你支持我妈妈竞选,赔光自己的钱,因为她是个骗子。”
摩根夫人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下来,她笑了:“露比,我早就知道了。”
我说:“什么?”
摩根夫人说:“我和你妈妈合作了很多年,一起策划过十几场筹款活动。你以为我跟别人合作之前不会先查清他们的底细吗?不了解情况对我可没什么好处,我是个非常富有的人,只有维护自己的利益,才能保持非常富有的状态。”
我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支持她竞选镇长?”
摩根夫人说:“因为,小露比,我觉得这件事并不要紧。”
我说:“可是,摩根夫人!你读过她的博客吗?”
摩根夫人说:“读过。”
我说:“你就不怕艾力森泉的居民说你们骗了他们吗?”
摩根夫人说:“我们没骗人,露比。选择性地披露事实和撒谎是两码事,你妈妈现在就是简·扬——”
我打断了她:“不,她不是。”
“是,她就是,露比。这一点没什么好争论的。”
我说:“我觉得大家知不知情不应该由你来决定。”
摩根夫人说:“这就是领导的作用,露比。不过假如大家发现了,你妈妈也不会抵赖,到那时我们再想对策。”
我说:“这么说妈妈知道你知道了?”
摩根夫人说:“我们没把话挑明,但彼此心照不宣。”
我在摩根夫人的沙发上坐下,说:“我脑子里太乱了。”
摩根夫人说:“你来找我,说明你很有勇气。我知道,只有真正有胆识的人才能这样做。”她握住了我的手。
我盯着她满是皱纹的手指。她戴了一只猎豹形状的戒指,金色的豹头上镶着绿宝石的眼睛,这个戒指可能比我所有的存款加起来还值钱,真让人反胃。我敢说,她买下这枚戒指的时候对它甚至算不上格外喜欢。我抽开手:“别跟我谈什么胆识!”我大喊道,“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因为你是个骗子,你和我妈妈一样。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我跑出了办公室,从那个缺心眼的小胡子主编身边跑过,跑回我们住的联排别墅,现在正在给你写这封邮件。
我对摩根夫人失望透顶。
我妈妈完全是另一个人,她怎么能不在乎呢?
大家到底是怎么了?
你的笔友
露比
又及:我没吃饭就上床了,现在我饿得要命,满脑子都是玉米浓汤。看来我本该跟摩根夫人一起去克拉拉餐厅的,因为今后我可以再也不去了,以示抗议。
又又及:摩根夫人说错了。人们对于自己投票的对象是有“知情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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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法蒂玛”shes_all_fatima@yahoo.com.id
来自:“露比”Young_Ruby_M@allisonspringsms.edu
日期:10月31日
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你的美国笔友,“朋友遍天下”笔友项目
亲爱的法蒂玛:
我制定了一个行动计划。我已经下定决心采取行动,所以你别想通过写邮件劝我改变主意。
1.我要到迈阿密去找国会议员亚伦·莱文。如果他真的是我父亲,我想见见他,和他谈一谈;如果他真的是我父亲,那他有权利知道他有个女儿;如果他真的是我父亲,或许他不会介意我搬到迈阿密去。我对艾力森泉已经无所留恋。
2.我要给《艾力森泉报》写一封关于阿维娃·格罗斯曼的“匿名”信。即使摩根夫人说得对,那也无所谓。我认为选民有权了解真相。
我昨天花了一夜的时间搜机票,订宾馆。一个只有十三岁的人想要独自旅行,有点儿困难。
幸运的是,有了智能手机、美国运通商务卡、PayPal个人账户、谷歌和打印机的帮助,你几乎什么事都能办成。
比方说,航空公司的网站对“独自旅行的未成年人”另有要求,我必须写一份书面材料,说“允许”我一个人乘飞机,并且不需要空乘人员在登机口处接应,我还要仿造我妈妈的签名。我替她签名已经很多年了,但我从没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替她签过名。
我必须澄清一下,我并没有偷用妈妈的钱。我对这次旅行的开销作了非常精细的打算,这样我就不会透支自己账户的余额——3770.82美金。
我还给《艾力森泉报》写了一封匿名信。我打了很多草稿,最后决定采用:
<b>致艾力森泉报主编:</b>
<b>上谷歌搜一下“阿维娃·格罗斯曼”。</b>
<b>——一位挂心大局的居民</b>
我觉得“一位挂心大局的居民”那句写得很好。
我把举报信打印出来,装进信封。去机场的路上,我让送机的出租车在报社门口停下,把信投进了信箱。我尽量不去考虑自己是不是个卑鄙的人,不过这很可能是我干过的最卑鄙的事。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在乎这些。我的心和一月的缅因州一样冷,和吃冰激凌太快导致的头疼一样冷。也许我的确是个卑鄙的人,或许我之所以成为一个卑鄙的人,是因为我的整个人生就是一场弥天大谎。
出租车司机说:“你年纪这么小就独自旅行啊。”
我说:“我长得不显老。”
“你多大了?”
我说:“我十五岁。”
出租车司机说:“我还以为你才十一。”
我说:“很多人都以为我十三岁。”
出租车司机说:“嗯,恐怕你要错过万圣节了。”
我说:“我本来就不太喜欢万圣节。”但事实是我爱死万圣节了。我喜欢打扮成各种人物,我每年都和妈妈搭档扮演一对角色。比方说去年,我和妈妈扮的是僵尸新娘和僵尸新郎;再往前一年,我们扮的是热狗香肠和面包;再往前一年,我们扮的是《波特兰迪亚》里的角色——除了《行尸走肉》和《纸牌屋》以外,这是我们最爱看的电视剧;再往前一年,我们俩都是僵尸新娘;再往前一年,我们是iPhone和iPad;再往前一年,我们扮的是威利·旺卡和黄金券;再往前一年,我们是一块华夫饼和一小块黄油。我不想再给你讲我们扮演过的角色了,因为我打这段话的时候已经快哭出来了。总之,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完全忘了今天是万圣节这码事,我猜妈妈一定也忘了。印度尼西亚人也过万圣节吗?
“我要去的地方也过万圣节,”我对出租车司机说,“我要到南佛罗里达去见我爸爸。”
“你真幸运,”他说,“那里的天气比这儿好得多。”
我说:“我喜欢缅因州的天气。”
“冬天也喜欢?”
我说:“冬天太美了,一切都明亮得晃眼,空气脆生生的,喉咙好像成了冰条。我妈妈……我妈妈是个活动策划人,她说冬季婚礼的照片总是格外好看。”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缅因姑娘。”他说。
我现在在机场,已经过了安检,没出差错。我伪造的文件顺利过关。
等一下。
妈妈刚刚给我发了条短信:你已经到学校了吗?我们今晚怎么过万圣节?!
我回复她:太晚了。
她回:你不可能永远生我的气。
我回:老师让我把手机收起来。
她回:我爱你,露比。
我屏蔽了她的号码,不再接收她的短信,等我到了迈阿密的宾馆再解除屏蔽。等我到了那里,她就不可能再阻止我去迈阿密了。
这句话是“同义反复”,但它也是一句“真话”。
“同义反复”就是“用不同的词表达同样的意思”。里切小姐说我们应该“尽量避免”这种句子。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得关机了。
要是你这段时间没有我的消息,不用担心。
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也谢谢你听我说这些事。我学到了很多与印度尼西亚穆斯林有关的知识,我也希望你对于生活在缅因州、不履行教规的犹太人也有所了解。说实话,我不太确定自己算不算是一个好“样本”,或许你也不是一个好“样本”。或许通过“交笔友”的方式了解文化这件事本来就很蠢,你了解的其实只是和你通信的那个人。
我很喜欢有你做笔友!
不可能有比你更好的笔友了。
爱你
你的名义双胞胎
露比
又及:如果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会从迈阿密的沙滩寄一张真正的纸质明信片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