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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僵直矗立在几步之外,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呼吸哆嗦,喉咙急促发抖。
“结果现在你还要我继续忍,要我想办法让他听话,凭什么?你所谓的时机成熟到底是什么时候,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谨慎得太过分,还是你在故意折磨我?”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陈舒茴沉默片刻,道:“好,我知道了,晚上见面再说吧,九点,六号茶室。”
到此,短短的录音结束。
好几分钟,温然仿佛不会动了,呆站着,指尖深深陷进手心。
‘私生子’三个字是刺开真相的刀,而他站在正中央,前胸后背地被捅了个对穿。
他是李轻晚和温宁渊的私生子。
如果这是事实,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也许这就是事实。
很多个日日夜夜,温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陈舒茴对他总是不喜欢、不满意。他以为是自己不够聪明、乖巧、识趣,于是努力变得更低眉顺眼言听计从,渴望能以此换来陈舒茴吝啬施舍的一点母爱,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温然原本已经不在意。
可原来在他摇尾乞怜的时候,陈舒茴看向他的每一眼,并不仅仅是冷漠轻视,更满盛着几欲作呕的恶心与怨毒的诅咒,因为他是丈夫和一个beta的私生子,如今正占着自己夭折的小儿子的身份、名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在温宁渊去世后,得知真相的陈舒茴态度骤变,马不停蹄地把他扔进研究所,开始了植入腺体计划,最后不顾高风险与后遗症,将他送上手术台。
除此之外,经年累月下贬低的话语,生活条件上的苛待,具体到被禁止的爱好、背光的小客卧、陈旧的衣物、卡顿的手机、无法独立拥有的电脑……一次次令他陷入难堪窘迫的处境——所有的一切,不是他做得不好,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错误,代表着婚姻一方的侮辱与背叛。
他曾经所渴求的、盼望的一点亲情,原来只是薄薄的一层外皮,剥开了,里面满含着的都是腐烂已久的仇恨和怨气。
陈舒茴是怀着一种报复性的践踏心理在对待他,温然今天才懂。
但他不相信,不相信孤僻骄傲的天才小提琴手是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不相信温和善良的养父会对婚姻不忠,会出轨妻子在乐团中的同事。他不相信。
温然像失修的机器,关节卡顿作响,一点点坐到椅子上。脑中有声音在大喊‘不可能’,眼前却浮现温宁渊出车祸的那天早上,对他笑着,让他不要着急,慢慢走。
会是真的吗?他曾得到过一点点父爱,也曾在无知中与亲生父亲相处了六年——如果是真的,意味着温宁渊到死都不知道领回温家的养子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李轻晚呢,孤儿院围栏外,慌张的神色,憔悴通红的眼睛,十年前她在害怕什么,四年前为什么又出现在首都。
整双手都在打颤,温然精神混乱而紧绷地不断思索,直到情绪过载头痛欲裂,鼻腔一热,浓烈血腥味涌来,他捂着鼻子冲进厕所,洗漱台中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