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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再也忍不住,问道:“是皇上的本心吗?”
皇帝轻轻地摇头,“是不是朕的本心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懿,连朕自己都不知道,朕的一点本心在时局面前能有多少意义。”
如懿觉得与他之间,仿佛总隔着这样那样的时局,难过道,“当年皇上的本心是选择臣妾,谁知恰逢姑母失宠禁足,先帝也不喜欢臣妾,要赶出宫去。时局虽坏,但皇上还是保了臣妾的侧福晋。”而如今呢,他由皇子而至天子,竟然不能了。
皇帝似是猜到了她的心事,颓唐道:“朕为天子,还不如做一个皇子,天子的掣肘比皇子多多了。朕,真的很难。”
心底的动摇因着皇帝这番无奈之语逐渐被抹去,她忽然信了自己,信了当年的倾心相许,相信他们之间的情深意重,而相信他就是相信自己。她问着自己,若是连自己都不信了,那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懿静了片刻,定定道:“就为了皇上这句话,臣妾甘愿长居符望阁。如果时日真的有用,希望皇上可以洗去臣妾的冤屈。”皇帝带了几分怅然:“保重自己,护好自己的性命,清清白白的与朕相见。”
茫然的悲惘之中,如懿伏身三拜,神色哀伤而平静:“臣妾此去只求皇上福绥安康,岁岁长乐。”
如懿扶着腰缓缓起身,拂去身上尘灰,淡然地转身离去。
得了皇帝的吩咐后毓瑚便亲自去挑人看守在符望阁外,她翻了数本侍卫履历,挑出一个叫凌云彻,一个叫赵九宵的,两个人都是穷苦出身,最缺钱想上进,素日也老实忠厚,最重要的是背后无人。
毓瑚一身藏青色暗花锦袍,指上数枚戒指,梳得端正的发髻正中一枚硕大的烧蓝银花,打扮与寻常姑姑不同。这通身的华贵气派,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她在庑房坐着,慢悠悠喝着茶:“主子的意思,明日要进符望阁的人,你们得看好了。”赵九宵哪敢抬头直视毓瑚,局促得连站在那里都觉得不对劲:“姑姑的吩咐我们原要做的,可咱们是冷宫的侍卫,轻易不能调动到其他地方,所以也做不得主啊。”
毓瑚微微一笑,放下茶盏:“凌云彻、赵九宵,你们两个都是盛京人氏,家里穷困,好容易选进宫做了侍卫,却不比其他人有家世,所以苦活儿都你们干,冷宫的大门也是你们俩守得多。”
凌云彻好歹还镇静点,听出毓瑚话里的意思:“姑姑这都知道,那是查了我们的底了。”
毓瑚见他显然比赵九宵聪明,不觉颔首,郑重叮咛道:“调去看守符望阁一事你们不必操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们两人不坏,日后定要好好当差。”她咬重了“好好”二字,赵九宵抓耳挠腮,拼命给凌云彻使眼色。
凌云彻忙上前一步问:“姑姑明示,怎么当差?”毓瑚道:“被幽禁之人常会发生意外,或者熬不过去便死了。你们守着符望阁,莫要让这样的事发生才好。”
赵九宵怕事,脱口而出:“人吃五谷杂粮,会生病会死,再者人不是不会动的物件,难免会磕着碰着发生些意外。姑姑,这我们可拦不住。”
毓瑚微微皱眉,只得直说:“那么幽禁在符望阁里的那位,别让她发生意外死了。”
凌云彻与赵九宵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凌云彻沉不住气问:“敢问姑姑,咱们是给哪位主子办事?”
毓瑚悠然起身:“宫里个个都是你们的主子,只需做事,不要多问,更不许让幽禁在符望阁的那位知道,否则你们的命也没了。”见二人低头答应,她宽心几分,“有事我自会过来,你们不必找我,更不必打听我。凡事只有我问你们的份儿。若敢胡乱揣测打探,那紫禁城你们就待不得了。”
赵、凌二人被唬得气也不敢喘,埋头在胸,连毓瑚何时走的都不知晓,只好将这桩莫名其妙的差事记在了心里。
延禧宫冷落一片,封妃的册文、金印、吉服全部被带走,满地狼藉凄冷,让人不忍卒睹。海兰亦被留在后殿,不许再踏入延禧宫正殿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