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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洛默默抿了抿唇,匆忙洗漱后便领着营中半数左右的医僮往右虞侯军处走去,沿途营帐都仍在沉睡中,一行人凭着简陋而直白的印记轻轻往最外围走去。
与内里的安静不同,大营外围处已是人来人往,呼喝不断。
大老远的,明洛便注意到这一侧天际被灯火照得发白,硬生生地盖过了晨曦破晓前的浅淡颜色。
“大王在此诶。”元郎目力极好,在一堆甲胄齐全的将士间瞧见了秦王。
明洛顺势望去,果见一眉目分明、面容俊朗之人正凝神听着身侧幕僚的言语,和前两次的轻甲便装不同,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披甲带盔的秦王,身姿挺拔骑于马上。
场面眼见十分混乱,历喝责问不绝于耳。
她又看向最是吵嚷凶悍的人堆,刘文静窦轨等人面目极为凝重,皆扶刀而立,对面则是服饰旗帜装扮与唐军大为不同的军士们,多神情憔悴,姿态低下,身上几无披甲,兵器弓箭尽数丢在地上,与这厢全副武装、大动干戈的唐军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敌军?
来投降的?
明洛脑袋仅仅空白了一瞬,便想到了最大的可能,一时间颇有兴趣地打量起来。
烟尘渐渐腾起,远方似有各大的部队滚滚而来。
“梁将军,当日约定之数不过八百左右,怎可如此反复?!”窦轨厉声道。
梁胡郎只身着一副轻甲,当即下马独身一人往秦王处请罪,仰起折腾一夜分外疲倦的脸,神情诚恳而无奈:“这几日薛仁杲不知发了什么疯,白日晚间不间歇地巡寨查营,时不时疑神疑鬼,抓人拷问毒打,加上粮草紧缺,弄得各部人心惶惶。”
“此乃内史令翟长孙,统兵二千有余,平素便和薛仁杲多有不睦,因昨日麾下一部兵员被杀,今早便存了逃亡之意。偏生我俩营帐捱在一处……”梁胡郎叹了口气,再度俯首道,“动静瞒不过人,他便哀求我,愿一同降唐。”
他唯恐其不信,连忙道:“甲胄器械都拣着好的带了,翟将军部大约千余人左右,还请大王不计前嫌,予我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为朝廷尽一分心力。”
梁胡郎又转身唤过身后将士里的一人,只见一身板厚实、身量高于一般士卒的将士垂首下拜,很是不卑不亢,礼数周全,礼毕后方缓缓行至梁胡郎边上,俯身相对。
这便是另一来降将领,名唤翟长孙的内史令了。
俩人于秦王马前几步,身上皆无利器重甲,诚意上是做足了的。
周遭突得静默下来,唯有呼呼的北风伴着远处士卒喧嚣之声。
这是示威,抑或是敲打。
向来如此——
明洛遥遥望着,又为自己的存在感到不解。
他们来干嘛哦?
看受降的大戏吗?
梁胡郎只听着身后不断逼近的声响和越来越大的动静,咬牙道:“大王,末将斗胆,恳请您……”
秦王不动如山,恰如其分地开口:“两位将军平身,先各自上马整队,要紧关头不要闹出乱子,首要任务便将名册和对应的士兵一一交接。”
两千不到的士卒,只消统率得当,号令明确,还是能轻而易举汇入大军的。
他作为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不宜在众目睽睽下干晾着两位降将,平白给后面瞪大着眼看的士卒蒙上一层阴影。
“奴看着都吓死了。”元郎在两位将军起身后方舒出口气,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