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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我的故事太古老,听到的人都会消失。没人为此受惊,在下一次沉默中,所有人会再出现。因此我用最轻柔的低语讲述,怕扰乱时间,阻挡入迷者的归途。</i>
(达邦狄的话)
<i>伊尼扬巴内,1895年12月30日</i>
亲爱的:
我的上一封信写在闪电的辉光下。写的时候,我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为了认识你,我曾陷入某种失明。现在我只通过你的眼睛观看,只在我是你的身体时才有双手。我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不再觉得那想法荒唐。真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像火花一样短暂。我没别的期盼,只愿下一瞬你就又在我怀中。然而,在热带非洲,时间懒惰,日子拖拖拉拉,像慢行的蛇。摸不到你,我就只有一双残损的手掌,重回不久前你开枪造成的残疾。那时你选择牺牲我来救你兄弟。我没有不悦。你的选择反而说明你灵魂高尚。
前信已在阿尔瓦罗·安德烈亚手上。送信的人担保他亲手交到了兰格内哨所,比你们出发还早几天。我不愿猜想是船长没有立刻把信交给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呢,伊玛尼?
写情书的一大乐事是还没写就收到回信。也许正是因此,我无数次提笔写这封信,又次次随它掉落在地。我赤裸的双脚印上了从未寄给你的话。我没有拾起那些草稿,随纸张孤零零地覆在地面的尘埃上。那是我为你的归来织成的地毯。我踏过语词,正如我们在故国酿酒时踩碎葡萄。
重读刚写下的部分,我想,也太小气了,不过是伪装成诗文的废话。其实我贪恋幻象,如执着空杯的酒鬼。一切顺利的话,这封信不会落在地上。没错,信会到阿尔瓦罗·安德烈亚船长手中,只等他在赛赛上岸。很巧,第一封信也是在码头送给他的,在奇玛卡泽码头。这些信每一封都不经过邮差,而由海员代为转递。
我想过船长只是忘了转交那封信。我了解他,对莫西尼奥太过愤恨,他眼里已经没有别的事了。不管怎么说,我能理解他靠这些微末的敌意过活。战争过后,能给一名军人留下什么呢?除了一段永不能忘的时间,还有什么呢?
事实上,一切都令这两位军官离心。莫西尼奥忠于王权,为古老纯粹的卢西塔尼亚血统自豪。阿尔瓦罗·安德烈亚是个意大利裔共和派。他祖父是热那亚水手,血脉流散于海陆之间。莫西尼奥和安德烈亚将在一场只与他们有关的战斗中争夺你的共谋。但你没得选。安德烈亚是朋友,莫西尼奥是同盟;安德烈亚掌舵,莫西尼奥掌控行程。
最要紧的是,亲爱的,莫桑比克的战争还未结束。所以他们带上你当翻译。他们想让你做的可不仅仅是翻译。他们想要你做密探,为葡萄牙王室服务。正是这一点让我不安。私授秘辛,你会面临很大的风险。这一切让我夜不能寐。但随后,第二天,我又重获理智,想到你在那些臆想的危险之外。毕竟,只有葡萄牙最高层才知道你的任务。葡萄牙人里,几乎不可能有人揭穿你的真实身份。那些俘虏没一个(除了国王之子戈迪多)能说出葡萄牙语单词。就算戈迪多想揭发你,谁会相信他呢?
亲爱的,这将是你首次出海。一年前我经历了反方向的旅途,从葡萄牙到莫桑比克。那是两个月的漫长航行。那时我懂得了,海上不止有船在活动。是行路人的心灵在穿行,超越种族和国家相混。我是这世上的幸运儿,属于极少数完成那次特别的旅途的人。我不是在海上行路。在你身上,我才跨过了将我与自己分离的界线。我的眼睛是蓝色的,是为了让我像水一样穿行。
为了安心些,你该想想你的旅行并不是现在才开始。从小你就在迁离你自己。想想这次不自主的旅程的好处:在另一个国家,我的故国,我们将一同开启新的生活。这是我最大的愿望。然而,我不想你身上发生我曾在葡萄牙目睹其他非洲女人经历的事。我不会允许你受辱。你将是伊玛尼·德·梅洛。你将成为妻子,我的妻子。
热尔马诺·德·梅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