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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后排的同志再往中间挤一挤——”
摄影师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控诉:“你骗我!”
盛宁此刻才看见,本该仍在医院静养的杨彩诗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司法局大门口。
杨彩诗擅自决定,就9月18日这个周一提前出院。她央求晶臣那些高大英俊的保镖哥哥们,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初三了,再不回校上课就该考不上好高中了。她由他们护送回了学校,并且承诺上完课就再回来住院,每天两地往返,既不耽误康复治疗,也不会影响她的考试。
然而她不知道,洪兆龙那伙人一直阴魂不散,虽不敢直闯由晶臣保镖看守的医院病房,但早就想到了更毒辣的教训她的法子——
他们将她的那些艳照大批量地打印了出来,就等她回学校的头一天进行散播。
几乎每个学生的课桌抽屉里都被人塞上了一张堪比AV剧照的照片。第一个学生发现了,很快所有学生都发现了,这些十几岁的男孩女孩们瞠目结舌,捂嘴惊呼,老师再想回收这些照片已经来不及了。影响极其恶劣,校长把班主任和杨彩诗一起叫进了办公室,责问她是不是为了金钱出卖自己、自愿被人安置了节育环,那些貌似能证实是她自愿的艳照令杨彩诗屈辱万分,百口莫辩。
当不明所以的校长说出“把你爸爸叫来学校”的时候,她终于彻底崩溃,哭着冲出校长办公室,头也不回地奔离了学校。
最不堪又最绝望的时候,女孩想到了那位曾给予她温暖与希望的检察官。杨彩诗先找去了检察院,但检察院的看门大爷告诉她,反贪局这会儿在司法局大楼接受表彰,她又问大爷借了车费,找去了司法局。可当她看到这个男人肩挂“二等功”的绶带,与那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同站一排,甚至脸上还有难得的一丝笑意时,她顿时感到了被欺骗、被背叛。
她认为是这个男人放弃了为自己与父亲伸冤,才获得了眼下这份光鲜的荣耀。
于是她哭着对他大喊:“你骗我!”
“怎么回事?”孙冉英从未在这种场合下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禁皱眉道,“这小姑娘是来找谁的?”
“盛宁吧,估摸是感情纠纷。”同在第一排的段长天脸不红,心不跳,杀人不见血地来了一句,“小伙儿长太帅就是容易招姑娘喜欢。”
“我那么喜欢你……”此“喜欢”非彼“喜欢”,杨彩诗一边倒退着走往马路中央,一边仍哭着对盛宁喊,“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拿我去换你的前程……”
一位公交车司机看了看表,还差半分钟就到11点半了,他想赶在防空警报拉响前穿过红绿灯,所以一脚油门到底,根本没注意车前的情况。当他意识到一个女孩突然倒退着跑出来的时候,再想踩刹车已经晚了。
冰粒儿化了以后路面积水严重,轮胎抓力下降,别说及时停下,连减速都不可能。这辆10吨重的铁皮车将女孩重重地撞飞出去,在场许多人都看见她像一只蝴蝶那样轻盈地飞了起来,然后听见她坠地时的一声脆响——这是她全身骨头齐齐断裂的声音。
还没愈合的伤口又一次撕裂了,大量的血色液体从女孩的两腿间流出,又在她身子底下洇开。身体离奇的没有一丝痛感,杨彩诗瞪大眼睛,只是迷惘又无助地躺在湿冷的马路上。此刻她看上去不像蝴蝶了,她像被人用鞋底碾碎的毛虫,或者像一枚狠狠摔在地上的生鸡蛋。
11时30分,犹如钢刃划破长空,防空警报准时响彻全城。盛宁没有听见这种尖锐、悲壮同时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他冲出人群,来到女孩的面前。他屈膝落跪,握着她一只满沾鲜血的手不断地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
杨彩诗却把自己的手从盛宁手中抽了出来,轻轻扯了一把他胸前的红绶带,留下一枚不完整的血手印。眼眶中滑落一道泪水,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然而一张嘴就喷涌出一大股鲜血,她断续着说:“你……你答应过我……”
这是她对这个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