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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检的姐姐怎么想不重要,”老何安慰他,“关键是盛检怎么想?”
“问题就是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他已经不接我电话了。”由爱故生怖,蒋三少承认自己从没有沦落到这么被动的状态中,他摇摇头,自嘲一笑,“我现在甚至不太敢上楼去找他,就怕他会当场提分手……”
“唉,你也不能怪人家姐姐,哪个姐姐能一下接受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突然弯了呢?”顿了顿,老何又说,“其实刚发觉你有点那方面的嗜好时,我也不太能接受。你说你身处一个几乎全是雄性生物的环境里还是基佬,这能不让人感到别扭吗?不过后来想想,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活法,我们这种思想古板的老同志不用去接受、去赞同,互不打扰、保持尊重就行了。”
“我一直以为我掩藏得挺好,”蒋贺之转过头,疑惑地问,“你怎么发现的?”
“得了吧,好个屁。”老何为这小子的错误认知翻了翻眼,笑着说,“你还记得有次盛检来找你,好像是他们村办村宴,请你一起去?”
蒋贺之“嗯”了声,说,记得。
“就那次,你问我借了剃须刀,用厕所那种洗手的肥皂打了泡沫,迅速地捯饬了一下自己,我当时还诧异呢,至于么,再后来看你盯着盛检那眼神,啧啧,这不就全明白了。”
“他太好看了么。”蒋贺之低头一笑,接着又把视线投向了车窗外,街边的烟火小店如林而立,盛宁的家终于亮起了灯,好似情人的眼,也在湿淋淋的夜色中望向了他。
“贺之,老实说,你跟我想的真不一样,”老何很少直呼这位大少爷的名字,他说,“你没调来之前,我在脑海里勾勒过你的形象,想过肯定很帅,想过肯定很优秀,想过肯定很潇洒,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情种。”
蒋贺之微微一笑:“你觉得我应该是个品格低劣、热衷乱来的纨绔,是吗?”
老何一惊一乍,不以为然:“可这才是人之本性啊!你要能把你的身家或者相貌,随便分我一样,我一天保准换她十个姑娘,燕瘦环肥,不重样!”顿了顿,反应过来:“哦,你不喜欢姑娘,那就一天换他十个小子,潘安宋玉,不重样!”
蒋贺之笑了笑,接着便一脸倦怠地仰面靠在了车座椅上,阖目,叹息:“可换一千个,也不是他啊……”
“哎哟哟,我的情种少爷,”老何抱了抱胳膊,作出畏冷状,“你这话说的,鸡皮疙瘩掉我一地。”
“你不懂,”蒋贺之眼也不睁,“你老了。”
“切,说得跟谁没年轻过似的。”老何不服气地说,“我跟我老婆年轻那会儿比你跟盛检还如胶似漆呢!婚后我在派出所,她在卫生站,白天工作都很忙,周末还常加班,只有晚上才能腻乎一会儿。那时总觉得洸州的白天特别长,夜却特别短,是亲也亲不够,抱也抱不够,办事儿办不够,不办事儿只挨着头说说话时间也不够,总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干呢天就又亮了……”
“同感。”蒋贺之终于睁了眼,望向身旁的老何,“我听张钊说,你老婆生病了?”
“嗯,晚期乳腺癌,拖了这么些年,估摸是拖不下去了。这阵子她总跟我提到我们当年在学校的事儿,跟回光返照似的,我想过了,她活着的时候尽可能地满足她的一切要求,让她舒坦,让她开心,等到那一天真到来的时候,我也就不用哭了……”提及病重的妻子,老何陡转心绪,不自觉地就掏出烟来点上了。猛然意识到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蒋三少,又赶紧道,“哎唷,忘了你不喜欢别人抽烟,我掐了——”
“不用,”蒋贺之摇摇头,“请便吧。”
“韶光易逝,青春难留,再美丽的容貌、再健康的体魄,可能转瞬也就没有了……”随着一口苦涩的烟雾吐出,老何长长叹气,“不过你们都还年轻,也都健康,何愁没有机会?你现在的情况是‘逼仙女下凡、拉和尚上炕’,要有耐心,要先吃黄连再喝蜜糖。”
“你都哪儿来的一套一套的,又是鲁迅说的?”蒋贺之忍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