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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鸟好像都误食有毒的饵料了,这种被毒死的鸟若被人端上餐桌,后果不堪设想……”正当他全神贯注地解下网上一只半死的领角鸮时,早已悄悄绕到他身后的老人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棍子,猛地就朝他的后脑勺抡了下去——沈司鸿连人带网还有鸟,一起跌进了盗猎者事先挖好并用落叶铺盖的深坑里,里头几只捕兽夹瞬间收拢,深深咬进了他的胳膊和脚踝。以他的身手,一般的盗猎者绝不是对手,但直到刺骨的剧痛传遍全身,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被这个老人偷袭了,毕竟就前天,前天他还帮他把漏水的房顶修葺了一遍呢!
紧接着,一张张熟悉的村民的面孔便自深坑边冒了出来,石块、乱棍也如暴雨般砸来。这里的山民们过惯了刀耕火种、采实猎毛的日子,早跟盗猎者们沆瀣一气,形成了一条密不可分的利益链条。他们坚决不认同盗猎是犯罪,抓几只鸟儿怎么了?这鸟儿是你家养的?轮得到你这个城里来的年轻人来断我们的生计?
沈司鸿昏迷前,最后看见的一张脸是村长盘纯海。居高立在坑边,他朝他的脸吐下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不识好歹,呸!
村民们联手把这名年轻的森林警察打成半死,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活埋进这个深坑里。土快填到一半了,许是老天爷都不忍卒看,突降了一场暴雨。众人想到自家院子里还切片晾晒着一摊草药,不及时收起就全毁了,呼啦一声便全散了。
最后奄奄一息的沈司鸿被其他巡逻的护林员看见,用竹子、麻绳搭起的简易担架护送他跑了四、五个小时的山路,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法不责众,山民们又惯于倚弱卖弱恃穷作恶,为了照顾弱势群体,为了维护民族团结,这个案子不久就不了了之了。
沈司鸿在县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后,听不止一个护士提起,在他昏迷不醒时,有个女孩来探望过他。她坐在他的病床旁,凄凄哭了一宿,天刚一亮,又飘飘然地消失了。她们还说,谁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电视上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不是仙女儿,便是鬼狐。
大伤叠着小伤,像补丁摞着补丁,脊椎骨折更险致瘫痪,沈司鸿卧床治疗了三个多月,待彻底康复之后,他就接到了一纸人事调令,又从深山老林回到了繁华人间。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被一支《草原女民兵》调回来的。
第82章 往事(二)
二十岁出头的盛艺是全校公认的“未来之星”,她舞蹈天赋最高,外貌条件最佳,这种逾于众生的天资注定了她不在艺届显露,也必将在影坛绽放。临毕业之际,就在她接到了一部大制作电影邀约的同时,她也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电话里的那人用一种沉痛的、惋惜的语调通知她,她的父母、弟弟在前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她的父亲当场身亡,母亲、弟弟此刻仍处于深度昏迷之中。
挂了电话,盛艺眼前苍黑一片,一个人在学校闹哄哄的绿荫道上站了很久。可能期间有经过她身边的同学唤过她的名字,她也一个字没听见。
只剩北方喧嚣的风声与刺骨的冷。
她很后悔。后悔自己的天真。
半个月前母亲就曾忧心忡忡地给她打了电话,说她爸为了长留街旧改一事竟跟一群黑社会杠上了,屡次三番武力相见,差点连自制燃烧弹都用上了。其实黑社会那边私底下已经派人来沟通过,承诺只要身为村干部的盛尧带头不闹并劝服其他的邻居也乖乖搬走,他们家的补偿款是一分也不会少的。可家里两个男人铁了心要当“烈士”,她是一个也劝不住,所以想把远在北京读书的女儿拉进自己的阵营,让她给她父亲去一个电话,劝他为一家人的安危着想,还是别闹了罢。
结果甘雪料错了自己这个貌似纤纤的闺女,她大情大义不输家里的一老一少,非但没劝,还在电话里更进一步地煽风点火了。她说,爸,你做得对!我无条件支持你的选择,村民们信任你才把你选到这个位置上,我们怎么能只顾一己私利,不管他们的死活呢!她还说,这群黑社会敢这么闹摆明了背后有人撑腰,市里不管,我们就告到省里去,省里不管,我们就告到中央去!哎对了,你要不就来北京S访吧?妈妈弟弟都还没来过首都呢,正好带他们一起来,就当旅游了。
车祸后,盛艺短暂地考虑过是回洸州还是继续留在北京拍电影,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她本来对演戏也没兴趣,她的理想只是跳舞,最好考上洸州当地有事业编制的舞蹈团,然后跟爱人、跟家人长长久久地守在一起。而且就算娱乐圈报酬丰厚,可等到电影上映也得几年后了,这期间谁来照顾家里两个植物人呢?
回到洸州之后,更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了眼前。面对母亲、弟弟那山一般沉重的医疗费,盛艺一筹莫展,最后只能去银行抵押家里的房子。然而接待她的客户经理回回都以“资料提供不完整”为由卡住她的贷款,却在得知她是舞蹈学校的学生后貌似无心地提了一嘴,像她这样会跳舞的漂亮女孩,兴许可以去一家叫美合歌舞团的私人歌舞团碰碰运气,那个歌舞团经常出国演出,拿的报酬是美金。
美合歌舞团设立在一家老船厂的旧址里,一幢幢灰白外形的旧厂房间,耸立着黑色的船坞,红色的船塔,时不时还有一些公务员模样的人们搬着一沓沓资料来来往往,好像是要建什么老船厂的史料馆。大学毕业不久的盛艺完全不疑心这样的地方会暗藏陷阱,面试那天,她跳了一支舞,喝了一杯茶,然后便人事无知,一脚陷进了不幸的泥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