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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是沈秘书一直在找的东西。”盛宁答得依然轻巧,目光先落在了那盆苍翠欲滴的佛肚竹上,又抬眸正视身前的男人,“竹虚是我师,周省长一直都有诲人的胸襟与惜才的雅量,以前很关照我的姐夫,我希望我也能有这个机会受您指教。”稍一停顿,补充道,“我的身体情况确实欠佳,中毒的后遗症也不可逆,一旦我自己感觉到力不从心,或者领导认为我执行不力,那时候我一定服从上级调令,听从一切安排。”这番话几乎就是给了周嵩平的一颗定心丸,他盛宁一旦如孙猴子不听话,自然能再以“健康原因”被压回五指山下。
周嵩平从来不疑权力的奥妙。同流必然合污,就像一滴墨,掉入杯中,杯里的水就再也清不了了。他曾见过一个被权力摧折腰杆的年轻人,一个九死未悔的英雄,一个精明能干的政客,最后却只沦落了一个被乱枪击毙的下场。
他认定眼前这个年轻人也将殊途同归。
“我从外边听到一个传言,”停顿一下,周嵩平问,“你跟那位晶臣三少爷走得很近?”
“是。”盛宁坦然点头。连他私下去医院检查的报告都能拿到,没理由错过这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那位蒋三少我也见过,”周嵩平笑得令人难揣其意,“很不错么,到底是豪门贵公子,把我们晨鸢都衬得像乡野里的傻小子了。”
“是不错,”盛宁表情依然很淡,“可惜不姓‘蒋’了。”
周嵩平微一瞪眼,目光露出一丝讶然,看来方兴奎他们所言不虚,这小子还真就为上位不择手段,爱情亲情都能抛弃。
想到这里,周嵩平没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前,伸手捏起了他的下颌——
盛宁被迫仰头,兀自瞠目,两眼一瞬不瞬,已顾不及思考这个动作的涵义了。
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的脸,周嵩平以拇指轻轻抚摩盛宁的嘴唇,微笑着说了一句匪夷的话:
你比你姐姐更漂亮。
暧昧的触摸犹在唇边,记忆却猛地被拉回了现实。新任职宪法宣誓仪式即将开始,盛宁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他仔仔细细地洗了把脸,直起身,双手撑于台盆两侧,喘息着凝视镜中一张水淋淋的毫无血色的脸。
两位检察官正向这一层的男洗手间走近,以为四下没人,说起话来便有些无所顾忌。
“听说段长天如今身在民企,帮一些大老板规避刑事风险,依然混得风生水起,不比在体制内差。”
“我也听说了,本来就是点生活作风问题,双开都有点小题大做了。”一人顿了顿,又说,“你知道盛宁又要高升了吧。”
“知道啊,你说怎么会是他呢?听说她姐为了他委身了省长大秘,结果一出事,他就为了仕途把他姐卖了,美其名曰‘大义灭亲’,啧啧,是人都干不出这么冷血的事儿吧……”
“还有他跟那个晶臣三少的传闻你听过么?就市局刑侦支队那个。人家也是为了他,几千亿的家产都不要了,但他一看人家失势,一脚就把人踹了……”
盛宁静静听着。亲姐姐出事,当然催生了一些谣言。而机关单位的谣言就像一场重疾,来时如山倒,去时却若抽丝,在这些检察官的眼里,这对样貌极致冶艳的姐弟,就靠着寄生权贵平步青云,实在令人不平,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