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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左右吧,”对方想了想,回答,“应该差不多。”
“就她一个人?”
“就她一个人。”
带着证人证言回到市局,何白城便命人以嫌疑人的身份传唤了冼秀华。
审讯桌对面的女人,一身黑底白点的棉麻素装,虽略有憔悴之态,但依旧清秀,依旧恬静。是貌美徐娘,但这双引无数老汉竞折腰的脉脉又涟涟的眼,蒋贺之倒未觉出独特。他不再客气地称其为“花姨”,而是一脸严肃地又问了一遍先前已经问过了的问题:“冼秀华,为什么咸宝生要指定你为他的意外险受益人?”
询问和讯问不一样,在讯问室中,这个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呈堂证供,都得受24小时监控的录音录像。
冼秀华已经答过一遍,再答依然干脆:“偶然在镇上碰见的,才知道原来我们住得那么近。一开始我也恨他恨得牙痒,但架不住他一次次主动来找我,跟我忏悔说他的儿子害了我的女儿,他一直很内疚,也一直想赎罪。但他只能靠在工地打零工维持生计,家里唯一值钱的土地也被征收了,所以他考虑再三,决定买份意外险,把我设定为受益人,说万一以后他在工地上发生意外事故,这笔保险赔偿金就算给我们母女的一点补偿。”
尸检显示,咸宝生的死亡时间是洪书记入户走访的前一日晚上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冼秀华的这番说辞实在令人匪夷,蒋贺之身边的李斐接着问:“有泰平村的村民看见,案发当日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你在泰平村的村口徘徊——你去那里干什么?”
冼秀华断然否认:“我那天没有去过泰平村,肯定是那人看错了。”
咸宝生家还发现了冼秀华的指纹,但仅凭现有的证据,还不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于是蒋贺之问:“那么案发时间,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冼秀华脱口即来:“我女儿就是我的不在场证明。燕子农庄的生意都被搅和了,我也没别的生计了,那个时间,我正带着我家石玥在租住的房子里睡觉。”
“你女儿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怎么为你作证啊?”李斐终于拿出了对付犯罪嫌疑人的态度,吼她道,“趁现在坦白还算自首,你最好不要负隅顽抗!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动机,你买了一套烂尾的房子,开发商说要补齐后续的一百万才能交房,再加上你一直对伤害你女儿的这对父子怀恨在心,所以你引诱了咸宝生,哄骗他以你为受益人买了保险。”
冼秀华再次淡然地否认:“我没哄他,买不买保险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自己把白脸红脸的戏份全唱完了,李斐又故作了然一切,诈供道:“唉,就算人家的儿子害了你的女儿,可那男孩儿都自杀赎罪了,也算一命偿一命了,你还杀人骗保,是不是做得太绝了——”
听到“一命偿一命”的时候,一直表情寡淡的冼秀华突然激动起来,她扭曲着面孔,砰一声捶响了面前的审讯桌:“哪里一命偿一命,还有我男人的一条命呢!”
接着,她就吐露出了一段不曾向别人吐露的隐情,她说,十二年前,也就是女儿石玥被毁容之后,她的丈夫某天突然神神叨叨地告诉她,又到手了一份极重要的证据,好给女儿讨个公道。然而没过两天,他就在夜里回家的途中醉酒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她找去过她男人出事当日喝酒的那个小饭馆,老板说那日客人太多,他实在没法记住每个客人的长相,但很确定的是,确实有个男人跟她的丈夫一起喝了酒,也是那人扶着她醉酒的丈夫出了门。她查问了她丈夫所有的朋友,没人承认自己当晚在场,她怀疑,这个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男人就是当时一直叫嚣着自己儿子无罪的咸宝生,也是他跟自己丈夫因案子起了口角,故意把醉酒的他推进了河里。
蒋贺之疑惑地问:“既然你怀疑你的丈夫不是醉酒溺亡,而是死于非命,为什么当时不报案呢?”他看过所有跟石玥案相关的还留存着的材料,确实是身为妻子的冼秀华放弃了进一步尸检,才导致公安无法判定是否因其他原因导致溺水事件的发生,只能以意外结案。
“不敢查了,哪儿还敢查呀,”冼秀华拢了拢头发,笑笑,“男人都死了,女儿只有我一个倚靠了,我要再出了什么‘意外’,她还怎么活?”
李斐趁嫌疑人态度松动,立即继续诱供:“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因为你丈夫的‘意外’想要报复,才设计杀害了咸宝生?”
“不,我不承认,我什么也没承认。”然而冼秀华并不上套。情绪复归平静,她死死睁大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一眨不眨地再次微笑,“不过,如果那人真是被人谋杀的,我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