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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少的可怜的行李抵达北城后,外公带着他住进舅舅家。阳台的杂物间空了出来,摆上一张窄窄的床,江河有了容身之所。
寄宿在他人家中,为人处世要谨小慎微。态度要恭敬,做事要完美。
舅舅对他的到来颇有微词——他曾对外公的第二次婚姻深恶痛绝,这打碎了他心中伟岸的父亲形象:任谁在母亲去世才半年,就急不可耐娶了家里的保姆,都不太能接受。
他为此跟父亲断绝来往数年。
于儿子,外公心里有愧,于外孙,更是愧上加愧。
江河很懂事,不愿让外公夹在中间为难。
外公是他来到北城后,对他最好的人。
杂物间没有暖气,本就不是为了住人设计的,屋子是一条长窄的梯形,摆下一张床、一个柜子就已满满当当。晚上睡觉时屋内冷的像冰窖,江河常常冻的哆嗦,在床上辗转反侧。
外公想让江河睡自己屋里,却遭到表弟的强烈反对,他只能另想他招,用排插给江河的床榻接电热毯,每晚临睡前给他灌暖水袋放在被窝里。
这样被子里起码是暖和的。
江河很知足。
他无所谓自己过的好或不好,因为无论好不好,这都是他的人生。
表弟平庸骄纵,喜欢处处压他一头命令他,江河宽容。
舅舅在国企上班,平日里对领导鞠躬屈膝,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最喜欢挑他的问题,江河平静。
舅妈是最麻烦的,她的心比针尖还细,十分小心眼、爱计较,大到家里吃穿用度,小到一条清蒸鱼怎么分,江河自觉。
他不在意食物衣服,不在意被冤枉或是受委屈,不在意自己在这个家里活得战战兢兢又憋屈,他只知道自己离开了南城,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北城,在平静又努力的活着。
只是他的心是空的。
他的心像一个破了底的麻袋,扎不住,也盛不住什么,北风呼啸而过,麻袋鼓了风,又慢慢干瘪——里面什么都没有。
江河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和感受,拒绝觉察自己的情绪。小小少年冷眼旁观身边的每一个人,按照他们的性格喜好去配合他们的表演,早慧和坎坷都让他柔软的心变得冷漠,他披上温柔的硬壳,用懂事和能干迷惑别人——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他将自己想象成其中表演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