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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掌心之伤正是救付云慈所留,如今早已结痂痊愈,只细触时能摸到微凸的粉白疤痕,她道:“半月前不小心受了一点儿轻伤,已经没事了。”
裴老夫人失笑,“你是医家,怎么没有去疤的药吗?小姑娘家家的莫在手上留疤,老身这里正有一味药膏极灵的,你且等等。”
说话间,文嬷嬷已拿了一只白瓷药罐出来,老夫人亲手接过,又打开盖子,刚用指尖沾了点儿涂在疤痕处,姜离眉头便皱了起来,去疤痕之药多用羊脂调和,但老夫人用的这一方却……
裴老夫人亲自为她涂药,又笑呵呵道:“这是我那孙儿给老身制的,不知哪里的方子,实在灵验无比,你不知道,我那孙儿从前也经常受伤,他……”
她话头忽地一顿,又温和道:“他从前练武,每一次从外头回来都添许多伤,那时老身便给他涂这药,连着涂七日,新伤疤愈合的快,连陈旧的疤痕也能淡化不少,你医术高明,当能瞧出里头用了什么药吧?”
姜离低低“嗯”了声,她当然知道里头用了什么药,因这药膏全名丹参白芷羊脂膏,方子本就出自她之手。
老夫人涂完药膏,轻车熟路地在她疤痕处轻轻揉按,又接连问:“学医辛苦,你是几岁跟着师父学医的?”
“如今你回了长安,你师父在何处?”
“你外出行医,你父亲应赞成吧?”
姜离敛眸一一作答,心绪却已飘到了七年前……
那是景德三十一年夏天,在魏阶与虞清苓精心调理下,魏旸的病已有转好之势,平日里甚至看不出他与常人有异,连魏旸自己也以为他已好全了,眼看同龄之人都在进学,他也想弥补遗憾,虞清苓知晓后,不愿他只活在广安伯府方寸之地,也不愿他一辈子呆傻无智,便求了白鹭山书院的山长荀山先生,将她兄妹二人都送了过去。
彼时世族尚文,长安官宦人家都喜欢把女儿送入私学两载,好为女儿博个才名,因此她同去白鹭山书院也不算奇怪,而她除了自己求学之外,另一要务便是看顾魏旸。
也是在白鹭山书院之中,她与裴晏真正有了交集。
裴晏年将十六,虽为学子,大部分时间却是在替荀山先生讲学,而他那时还是皇五子德王伴读,甚至未领一官半职,就被景德帝钦点入翰林院编书,在小小的白鹭山书院,他的威信比荀山先生有过之无不及。
而魏旸面上虽只是看着木讷了些,其真实神智却远比不上同龄人,前半年里,姜离记不清魏旸在裴晏手中吃了多少苦,而每一次她替魏旸作弊,都逃不过裴晏的眼睛。
他治学严苛,她与魏旸次次都被重责,又因魏旸体弱呆笨,她不得不常常帮他担下惩罚,双倍的责罚并不好受,她想出无数偷奸耍滑的招数,于是,她不负众望的,成了他治下最难管教的学生……
那年九月十二是虞清苓三十六岁的生辰,魏旸装病得了假回长安,可她却还有二十多遍院规没有抄完,偏偏裴晏明察秋毫,旁人代写的再像也会被他发现,她没了法子,悄悄跑去裴晏房中偷前几月上交的抄本。
旁人代写会被发现,那她自己写的总能蒙混过关吧?她这半年交的抄本在裴晏房中厚厚垒了半山,放着也无用,她只不过是想废文利用而已……
那是晚课的时辰,裴晏房门紧闭,内外无守卫,安静的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