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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的针穿过绣帕,陈宝林一时失神,指肚针扎的刺疼了下,一滴鲜红的血珠殷染了洁白的绢面。
翠苏先是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立即去拿干净的帕子包裹住陈宝林的伤口,着急拧眉,“主子绣了一个时辰了,快歇歇吧!”
“无事……”陈宝林牵笑安抚,不等她说完,殿外传话的宫人急匆匆跑进来,“主子,御前的全公公朝咱们知画斋来了!”
不知为何,陈宝林心神一慌,胸口的心脏砰砰骤跳,她压住心头惊惧,起身时,无意打翻了案头凉透了的茶水,瓷盏砰地碎到地上,也惊惧了她的心神。
翠苏尚未看得清明主子神色,听闻是御前大公公全福海过来,正狐疑为何来人不是皇上,又不解为何在这个时辰过来,她七想八想,下意识想成好事,正要给主子报喜说几句吉祥话,回头见主子霎时失了血的脸色,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年宴那夜,主子离席去御花园中醒酒,久久才回,当夜杨贵嫔便在御花园中险些小产。她眼眸缩紧,心中隐隐有种直觉,莫名不安起来。
殿外,全福海进了知画斋,四下无意扫了一眼,心底咂摸惊讶,陈宝林自打入宫就没侍奉过皇上,他伺候在御前,自然清楚六宫主子们的名册,但皇上政务缠身,若非主子们拔尖儿,是极难入皇上的眼,陈宝林在其中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若非出了那挡子事,皇上大抵是都不知道后宫里有这么一个人。陈宝林不得宠,伺候的宫人也不尽心,全福海一路过来,除了殿门传话的小太监,再没瞧见别的奴才。
这般的地位,又与杨贵嫔同住一宫,怕是叫人欺负得死死的了。
陈宝林整饰好仪容,由着宫人扶着出了内殿。
见到人出来,全福海立即福了礼,恭敬道:“原是奴才进去见主子,但今儿奴才是来传皇上口谕,得罪宝林主子了。”
御前伺候的人八面玲珑,即使是面对获罪之人,全福海态度也是十分的恭敬。
皇上要传什么口谕 ,陈宝林含不敢深想,她呼吸收紧,面上挂着牵强的笑,点了点头,两手提起裙摆缓缓跪下身。
全福海挺直了脊背,清清嗓子,传道:“宝林陈氏,妄听妄为,德行疏浅,是为陈工教导之过……责于普行山修野,宣示朕旨。加恩赐令缓一岁,赐自尽。”
还是头一回,全福海传了这般长的口谕,以往换作旁的嫔妃妄为生事,或是一道圣旨打入冷宫,或是直接赐酒自尽,陈宝林在后宫默默无闻,能得皇上下这道圣旨,也是她的本事了。倘若不是这回查了陈宝林,也牵扯不出前朝与胡部勾结的党羽,误打误撞,陈宝林大抵还不知晓自己的父亲已经获罪入狱,是要判去合族死罪。
全福海心底唏嘘,颇有同情陈宝林的境遇,同为六宫嫔妃,宓才人讨喜,父亲又得力,深得圣心,陈宝林却恰恰相反,时也命也。
陈宝林蓦地抬眼,她动动唇角,努力维持着镇定,然袖中发抖的双手终究泄出了一丝惊慌。
“嫔妾不明,皇上何意?嫔妾安安分分住在知画斋,循规蹈矩守着宫规,不敢有半分逾矩!”陈宝林尚有一丝希冀,她做的事那般隐秘,就是贴身侍候的翠苏都不曾发现,皇上怎会查到!
“全公公,我想见见皇上,全公公可否通融一二,让我去见见皇上!”
全福海叹息地摇了摇头,“宝林主子做过什么事,主子心中清楚,皇上口谕,已是开了圣恩。非奴才不给宝林主子传话,只是宝林主子这时候去见皇上,也是火上浇油,奴才劝宝林主子一句,什么都别想别问,好好过剩下的日子吧。”
“皇后娘娘……”陈宝林眼珠慌乱,口中喃喃,攥紧了衣袖,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暗中授意她的,她蓦地抬起头,“全公公……我方才绣一方帕子,还未来得及给皇后娘娘,全公公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