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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美人捂上暖炉,才觉活了过来,她为显得不那么刻意,出来一路也未披披风,早已冻得血液都僵住。她忍了忍,终于有些不耐烦,“你当真没听错,皇上今儿要来梅林?”
丽景轩的柳美人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妙清这小半年深有体会,此时又遭主子呵斥,心里委屈十分,她生怕自己听错,还有意问了一遍,但这种事也不是传言说什么就是什么,倘若皇上没了兴致,自然就不会过来。
妙清不敢说出心中腹诽,斟酌道:“奴婢万万不敢欺瞒主子,皇上大抵是被政务牵绊住了心神,才不见圣驾,主子守得实在有些久了,冻坏了身子可不好,不如先回丽景轩,改日再寻时机。”
来时柳美人还满心欢喜,被冻了大半个时辰后,欢喜之意早已冻成了冰块。柳美人也开始烦躁,她将怀中的暖炉往面颊凑了凑,鼻翼间忽闻到一股熟悉却又异样的香味儿,她微拧眉,说不出这种感觉,当是内务府那帮奴才见她不得圣宠,有意敷衍了事,心底愈发恼火,“罢了,今日便算了!”
她转身,往前走了一步,梅林外,隐隐约约走近一道人影,徐答应披着靛青色的披风,眉眼浓妆淡抹,珠钿翠羽,罗裳轻飘,端的是一副古雅芳华之姿。
她走进梅林,抬眼瞧到面对面站着的柳美人,红唇微张,亦是讶异。紧接着打量过柳美人薄如蝉翼的衣着,瞬间了然,不禁掩唇笑了声,“柳美人隔几日称病告假,今儿倒是不嫌冷,竟有这般风流雅趣。”
柳美人如此情形叫人撞见,尤其那人还是徐答应,面露难堪,她气急,冷眼看去,争辩道:“徐答应有所不知,太医如此叮嘱于我,受过寒气,逼迫出体内湿邪,有益身子痊愈。”
徐答应就算不通医理,也明白那湿邪之气怎能用寒气逼迫,她稍微一想便知,柳美人大抵是与她一般的缘由,听闻圣驾今儿要来梅园,才在此候着,只不过柳美人比她要狠的下心,大冷的天儿,也不怕真的病了。
她嘴角嗤笑,不欲与柳美人多费口舌,柳美人冻了这么久,怕是受不住,要回丽景轩,等她走了,自己才好继续等在这。
偏生,柳美人看出了徐答应的心思,她怎会让这贱人得逞,便也不打算离开。
妙清扶着柳美人的手腕,都感受到主子浑身冰冰凉凉,不见热乎气,再冻下去,主子身子定是受不住,她委婉劝道:“眼下到了吃药的时辰,主子近日身子不适,太医交代万万要守着时辰,主子不如先回去吃了药,明日再来赏梅。”
她话中也并未有假,主子脸上敷的药膏要每日一副,才能保证不会第二日不会生出疹子。
经妙清提醒,柳美人险些忘了大事,她是被徐答应气糊涂了,她掐了掐衣袖,早晚要亲自收拾了这日日唱曲儿的贱人。
柳美人扶着妙清的手,正要走出梅林,擦肩而过时,耳边却听人惊呼了一声。徐答应瞳孔震惊,捂住嘴角下意识退了两步,脚下被石子绊倒,一个趔趄,险些摔到地上,她望着柳美人脸上生出密密麻麻的红疹,浑身汗毛倒竖,“柳美人……你的脸……你的脸怎这般吓人!”
她手抖了下,避开余光,都不敢往柳美人脸上瞧。
柳美人本还皱眉,见徐答应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尖叫一声,飞快地捂住双颊,眼底又气又怒。她躬着身子,无暇理会徐答应的惊恐,给妙清使了个眼色,“回丽景轩!”
那郎中不是说可保三五日不生疹子,这才第一日,怎会又成了这般!
主仆二人行色匆匆,手炉掉到红梅树下也无人去管,徐答应心有余悸,回过神才发觉柳美人的反应颇为奇怪,难不成,柳美人的病并非身子不适,而是生了几日要用药除掉的红疹?
徐答应还没想明白,远处的宫人急匆匆跑进梅林,惊喜地通禀,“主子,圣驾往承明宫去了!”
听闻皇上去了承明宫,徐答应哪还有心思想什么柳美人,顿时喜上眉梢,“快!快回承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