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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华瑶咬字极轻,“并非我不念骨肉亲情,只是他本来就欠你大哥一条命,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她呢喃道:“我要他沦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地。”
“你打算如何进谏?”谢云潇把玩她的一缕发丝,“你从雍城选送到户部的人手,暂未安定。谢家虽有不少党羽,但他们作壁上观,从不参与夺嫡之争。”
华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前几年,东南七省清查了人丁与田产,以‘十段丁田法’革新了税制,内阁一直在考虑推行新政。恰巧我们在雍城查遍假账,追缴了一批税银,户部有意同我商讨雍城的真假账目。雍城盛产矿石和精盐,这里头是大有油水可捞的。你也知道,户部缺钱,工部更缺,那户部尚书是三朝元老。我父皇问他要钱,他有时候也不愿意给……”
户部尚书孟道年,时年七十四岁,耳清目明,精神矍铄。他出身寒门,品行端方自持,且是三朝元老,对皇帝忠心耿耿,乃是难得的忠纯笃实之臣。
孟道年偶尔忤逆皇帝的旨意,皇帝也未曾追究过他。
孟道年为官清廉,常被称颂。
谢云潇见过孟道年两回,第一回是三年前,孟道年私下拜访镇国将军,因着军饷亏空一事,他希望镇国将军在凉州屯田备粮。第二回是上个月,孟道年来谢家赴宴,宾主尽欢,孟道年也送了一份厚礼。
官场的应酬没有新旧之分,无论三朝元老或是年轻翰林,人人都得遵守官场交际的规矩。在官场上历练久了,便能
把世态人情都看透了。
偏偏谢云潇最不耐烦官场交际。他早已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
华瑶搂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户部尚书孟道年,户部侍郎程士祥,内阁首辅徐信修,内阁次辅赵文焕,还有你的祖父谢永玄……他们都是推行新政的第一等人物,也是皇帝最宠信的臣子。”
她放慢了语调:“我原先打算诬陷晋明造反,如今想来,我当真诬陷他了吗?他的封地在秦州,紧邻凉州。只要他占领雍城,那就有了盐、铁、鱼、米、水,纵横凉州、秦州二地。”
谢云潇略作思索,又说:“依你之意,你要把晋明的罪责,借由近臣之口,传入皇帝的耳目?此计并非万全之策。”
华瑶斟酌道:“晋明此人,与父皇有几分相似。他的疑心极重。哪怕父皇不相信他谋反,我要让他相信父皇以为他谋反了。正所谓‘世情宜假不宜真’,便是此间的道理。”
谢云潇道:“原来是李代桃僵。”
华瑶轻快地念道:“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
当她讲到“虫来啮桃根”,她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探入他的衣襟,却被他迅速地按住了。
他转过头去,也没看她,漫不经心地提醒道:“你再不睡,天快亮了。”
“嗯,”华瑶低咛道,“我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