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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两腮和额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鼻头的皮肤完全溃烂,流出腥臭的脓液,露出黢黑的骨缝,整张脸就像恶鬼一般恐怖,透窗的朦胧月色把皇帝照了个清清楚楚,王全顺从头到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嘴里抽气,鼻子里呼吸停止,颤颤地喊着:“陛、陛下。”
皇帝放下纱帐,传令道:“格杀勿论。”
侍卫的长刀架上了王全顺的脖子,王全顺才回过神来:“陛下!太后指派奴才过来……”
王全顺一句话还没讲完,皇帝便发话道:“朕知道你是太后的奴才。朕还知道,太后今日宣召了三公主和五公主入宫觐见。太后身旁不缺人伺候,你预备的那些话,留到阴司地府去说吧。”
“陛下!”王全顺为了保命,好似忠臣进谏,气势大振道,“太后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八皇子不是您的龙种!他是皇后和何近朱私通生下的儿子!!您别被皇后……”
话没说完,刀锋割裂了他的颈脉,他“砰”的一声伏跪在地上,以一种奴才行礼的姿态断气了。
皇帝盘膝而坐,双眼微闭,未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寝宫内千万重的纱帐悠悠荡荡,交叠着从皇帝的面前飘过,像是一条又一条的黑绫缠在皇帝的身上。
*
今夜的乌云时聚时散,月亮也时明时暗。
若缘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睡得昏昏沉沉。她刚从皇城出来,就像捡回了一条命,浑身骨头快散架了。她的驸马卢腾轻轻悄悄地揉捏着她的肩颈,问她:“阿缘,你脖子还痛不痛了?”
“痛,”若缘如实道,“今天我跪得太久了,除了脖子,我的膝盖、髋骨、肩胛骨都隐隐作痛,痛得发酸,我心里也很难受。”
卢腾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搂着她说:“等你回家了就好了,咱爹娘做了一顿丰盛的饭,你多吃一点,晚上好好睡,我嘱托大夫给你做艾灸,祛一祛寒气。你这么年轻,还不到十九岁,身子骨仔细地养一养,绝不会落下病根的。”
其实卢腾一贯是很细心的人。他和若缘成婚以来,每天都把若缘照顾得妥妥当当。公主择选夫婿,“贤良”总是放在第一位的原则,正所谓“娶夫娶贤,纳侍纳色”,便是其中的道理。
卢腾之所以絮絮叨叨地说话,是因为他和若缘即将分开。太后惩罚卢腾独自禁闭三个月,在此期间,卢腾不能踏出房门半步,也不能与任何亲属见面。
卢腾无计可施,只能认命。
他道:“三个月后再见,阿缘。”
“好啊,”若缘温柔地注视着他,“我等你出来。”
卢腾弯下腰来,亲了亲若缘的嘴唇,又说:“阿缘,你帮我给爹娘捎句话吧。我是家中独生子,爹娘的年纪也大了,遇事容易慌乱,你劝劝他们,别让他们担惊受怕。”
若缘道:“你爹娘待我很好,他们把我当作亲生女儿,我自然会开导他们,守好你和我的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