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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我帮你看看。”他很自然地答应下来,迈出脚步,继续朝前走,没有给她再一次拒绝的余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孤岛与“孤岛”
送走徐志怀,苏青瑶照常打完青霉素,卧在病床休息时,护士再度叩响房门,交给她一封从上海寄来的短信。
苏青瑶接过,展信一看,果然是谭碧。
信的内容很简单,一是问候她的身体情况,二是谈到了最近那风雨欲来花满楼的气氛——上海物价飞涨,股价也在发疯,大批企业倒闭,手头纸钞却多得塞不进皮包。乱象丛生的时刻,一如站在玻璃建造的万米高塔,虚悬着,时刻疑心自己将要坠落。
日本投降,抗战胜利,这本是百年未有的喜事,但……
苏青瑶拧眉,沉默地将信对折叠好,放到床头柜。
熄灯,平躺在病床,她疲倦地睁着眼睛,看到白色的病房在呼吸,窗帘低微的起伏,似有若无,是夜风从木头窗框的缝隙渗入。她看着,心里乱乱地想:要是再度开战,又会打多少年?又有多少人要在这场战争中丧命?
对于一个病人来说,思考这种事,着实损耗精神。不多时,困意袭来,苏青瑶紧蹙着眉头入睡。她睡得很浅,梦中,她躺在累累白骨之间,仰望着,见蓬勃的黑烟滚滚而上,飘向苍白到没有一片云霞的天幕。她想站起,想急呼,想狂奔,可费劲力气,驱动僵死的手臂,递到眼前,也不过是一块如玉的白骨。
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也是组成这骸骨堆的碎片之一。
苏青瑶惊醒,可这醒,醒的并不不彻底,她翻身,低喘着,再度睡去。这般睡睡醒醒、梦梦真真,体内郁气渐浓,苏青瑶伏在床畔,喝喽喝喽地喘息。
又一次醒来,她实在睡不过去,便坐起,拨开频频低喘的窗帘。
窗外,凌晨的香港被大雾笼罩,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前路,也寻不到归途。
苏青瑶伏在床边,不安地凝望着,神色凄然。
不知出神多久,雾中冷不然响起两声鸣笛,接着,一个修长的人影拨开逐渐融化的雾气,脚步轻快地走近了。苏青瑶知道是他来,披上一件薄围巾下楼。香港的天,说亮就亮,当她走到一楼,推门,迎面是朦胧的金光。
徐志怀站在草坪等她。
“拿破仑,拿破仑,”苏青瑶小跑到徐志怀跟前,连声唤着,从箱子里抱出拿破仑,啾啾啾得亲它的小脸,嗓音尖嫩地嘀咕。“有没有想妈妈呀?妈妈好想宝宝,快让妈妈亲亲。”
徐志怀被她肉麻得受不了,不由地晃了晃头。
他右臂绕到苏青瑶身后,半悬着,护她走到树荫处,继而取下披肩,铺在草地。苏青瑶缓缓坐在披肩上,抱婴儿那般,将拿破仑搂在怀中,捏捏粉爪子、揉揉小脸蛋,再啵啵啵得亲它的额头,一直亲到嘴角沾上猫毛。徐志怀则坐在她身旁的草地,看着她和她的猫。日头上来,愈发浓郁的泥金拓印出凌乱的树影,在眼前摇动。
“别动。”徐志怀说着,小臂撑着草坪,朝她的方向斜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