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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接承云来书,信中言道,于家长子于锦城因中统清算已被提请离职。承云与于锦城同在一处办公,见其祸及门庭,身处险境,难免心生惴惴,言辞间多有忧惧之意。今战乱将起,党派争锋。吾一介书生,恐祸及自身,累及家人,使子女蒙难。遂欲南下,偕独女远赴香江,暂寻避世之所。兹定于下周三启程,料周五可达维多利亚港。
另,承云之事,盼勿传于外人。若多口生非,恐反生祸端。
苍天不佑,惟以盼平安为愿。
从之 敬上
十一月七日
看罢,徐志怀拉开抽屉,取出一盒装烟草的铁罐,用镊子夹出些许烟叶,铺在在金属托盘,碾碎了,塞进红褐色的短烟斗。又去拿火柴盒。细长的木棍,伶仃如芭蕾舞女郎。他靠在座椅,划亮,引燃烟草,在唇间画出一个猩红的圆点,似指甲盖大的血钻,止不住闪烁。木质香蔓延到舌苔,微苦,他翘起腿,不紧不慢地抽。
哔剥声里,袅娜地升起青烟,朦胧的灰白,恍如稀疏的雪帘,遮盖在眼前。
恍惚间,徐志怀想起一个雪夜,是在贵州,他曾在那里见过于锦铭一面。
那是民国三十年,隆冬。
徐志怀受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的邀请,乘飞机前往贵州参加“献机”活动。负责接待的是空军的后勤兵,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开一辆老旧的小汽车,等在机场。他们护送徐志怀去酒店休息,到第二天上午,又接他去新建的航空发动机制造厂参观了一圈。
晚宴安排在第三天夜里,规模不大,往来的不是商界的熟人,就是军部的长官。
徐志怀脱下大衣与宽檐帽,交给佣仆。大衣里是标准的戗驳领黑西装、马甲、白衬衣、一条暗红色深蓝蜂窝格的领带。他步入宴厅,与诸位政要一一寒暄,如此绕了一小圈,走到了宴厅的东南角。那儿竖着一块画屏,屏后格外喧嚣。
徐志怀绕开屏风,才发现后头摆着几张大靠背的皮沙发,坐满了穿紫貂的名媛太太,她们与几名穿军服的空军飞行员聊天,铃铛一样在笑。
其中有一位飞行员,身材尤为高挑瘦削。
他背对徐志怀,双手挽在背后,频频点头,附和着别人的话题。
电灯照耀下,那人的发丝泛出近似蜜糖的色泽。徐志怀瞧见,觉得眼熟,又一下想不起因何觉得熟悉。
正当此时,徐志怀身旁负责接引的地勤兵喊了一声:“于队。”话音方落,那人回过头来。徐志怀见了,一下蹙起眉。
姓于的少爷兵,除了那人,还能是谁。
徐志怀暗自在心里嗤笑一声,觑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