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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多年的心病,始终无法释怀,三言两语不合,便要翻出来说一说。
从前萧元琮与她泾渭分明,平日入一宫之中的点头之交一般,尽量避免冲突,可自云英出现后,她却像是越来越按捺不住似的,屡屡试探他的底线,当真与她父亲是一丘之貉。
看来,有些话,不得不与她挑明了。
“孤是看重清誉,为人君,本就应当为天下表率,你出身名门,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你父亲身为读书人,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莫说当时孤初入朝堂,根基不稳,全仰仗恩师等一众清流文臣在侧护着,才能一路行至今日,便是换作今日,你父亲这样的人,孤也不会作保。”
薛清絮愣住了,没想到他会忽然将话说绝了,不禁呆望他一眼,随即拧眉,厉声质问:“我父亲二十四岁便中了状元,未至半百便官至中书令,除了出身普通士族,不似齐家那般世代煊赫,有哪一点比不上齐侍中?你凭什么如此轻看他!”
萧元琮手里捧着茶盏,身子微微前倾,看着跪在低处的薛清絮,用一种冷漠至极,又鄙夷至极的目光看着她。
“科举舞弊,这是什么样的罪名?”
袅袅的水汽自盏中升腾而起,薛清絮隔着一片雾蒙蒙望着他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父亲故去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提起这件事。
科举舞弊,对于文臣来说,就像武将们临阵投降一样,的确是极不光彩的事。
她虽是女子,也从小读诗书长大,知事明理,当然隐隐知晓事情的轻重,可那终究是她的父亲,她从小崇拜、敬爱的父亲,在她心里,父亲一直是天底下最正直良善的人,她始终不愿相信真的是因为父亲自己的错,才导致薛家的落败。
“殿下身边的那些臣子们,有哪一个手上是干净的?人人都有见不得光的阴私事,怎么偏偏到我父亲这儿就不行!”
萧元琮面无表情道:“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孤比你更清楚。可旁人手里沾的事,无伤大雅,更不曾被郑家捏住把柄,只有你父亲不同。他一个靠着科举入仕的普通士族,在朝堂上顺风顺水,做着天下读书人的楷模,私底下却做出舞弊这样的事,若真抖出来,只怕天下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也会将他淹死,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好好地以清贵名门之女的身份做你的太子妃?”
最后没有身败名裂,只落得个辞官回家的结果,已是万幸。
薛清絮面色拧搅,说不出话。
萧元琮顿了顿,嘲讽地笑了一声:“对了,你本也不屑做这个太子妃,你心中惦记着的一直是老二。”
一语毕,薛清絮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登时僵住了,又惊又惧地看着他,不知这样私密的事,他是如何知晓的,毕竟,连她对自己的贴身宫女都不曾说过。
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心中对萧琰的那份隐秘的情愫,到底是不是爱慕之情。
只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对郑居濂和郑皇后说了一句“不必大做文章”。
也许他的意思只是她父亲的事根本伤不到太子,又或者他根本不屑用这样的把柄来威胁太子,可是于她而言。就是这句话,让郑皇后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