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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冬儿定要容嘉言和他一起在爷爷奶奶屋里睡午觉,陈氏夫妇也有心让容少卿好好歇个晌觉,便也劝容嘉言和弟弟一起午睡。容嘉言懂得大人的心思,心疼爹爹,再者在陈家住了这些日子,也早没了初来时的拘束,午觉时便和冬儿一起留在了陈氏夫妇房中。老两口儿带着两个小儿,说说笑笑的,闹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容少卿知道陈氏夫妇心疼他的好意,只是心中有事,在自己房中躺了好一会儿,着实睡不着,待听着陈氏夫妇房中,孩子的笑闹声渐渐静了,便起身从房中出来,去跨院找芸香。
时芸香也未歇息,在房中做针线,听得屋外脚步声,便知是容少卿,抬头笑脸迎他:“就知爷睡不着。”
容少卿进了屋,尚未开口,芸香又道:“爷放心吧,大夫那儿我已经说了,保管不与旁人提。”
容少卿愣了一下,自己这一进门,话未说上一句,她便知道他的来意。
芸香也明白他这一怔的意思,回说:“爷死活不去药铺找大夫诊脉,不就是怕家中老太太、太太知道了担心吗?放心,我今儿跟着去抓药的路上跟大夫说好了,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我这几日着凉,身上不爽利,请大夫帮着看看,开几副药吃。保管不让家里老太太和太太知道。”
芸香说完复又低头,把一排线密密缝完,咬断了线头,抬头见得容少卿坐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由得问了一声:“怎么?”
容少卿收回目光,摇摇头说没什么,随口问说:“这又是接了裁缝铺的活计?”
芸香答道:“不是,是给嘉言做的一件冬衣,眼瞅着入冬了。”
容少卿执起刚刚上好的一只袖子翻看,明知故问:“前两日腊梅不是才送来好几件冬衣吗。”
芸香回说:“是,只是还想亲手给他做一件……”后面跟着还有话,但想想,说出来不过徒增伤感,也就咽了回去,转道,“今儿个我爹娘给爷拔罐子这事儿,若是有让爷不舒服的,爷别忘心里去。”
容少卿佯作不忿,“我是三岁小孩儿吗?不识好人心?”
芸香浅浅笑笑,继续给手中这件冬衣上另一只袖子。
“你是好福气,大叔和婶子都是好人,对我这个才识得没多久的人都如此倾心以待。”容少卿道,“不瞒你说,我刚住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怕你娘。”
“嗯?”芸香抬头看他。
“也是我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好吧,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跟防贼似的,好像她一错眼珠儿我就要欺负她闺女。”
容少卿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惹得芸香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我娘这人看着好像是厉害些,有时嘴上还不饶人,其实心肠比谁都软,给她当闺女,确实是我的福气。”
“看出来了。今儿嘱我不许喝酒,及让我脱衣裳把火罐儿时的神情言语,倒有几分像李嬷嬷。”
容少卿说的李嬷嬷是他的乳母,从小把他奶大,一直带他到了八九岁才离了容府。虽说离了府,但家就在润州,还能时常来探旧主。李嬷嬷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是以平日里虽然时常训人,但熟识她的丫头小厮,没一个说她不好的。李嬷嬷离开容府时,芸香还是容少谨院里一个小丫头,自然没机会和李嬷嬷说上话,是以也并不知道她的为人性情,多半还是从旁人口里听来的。后来到容老夫人身边伺候,见着过她三四次,因是跟在容老夫人身边,也见不到她严厉的模样,只是每每都要听老太太和她念说:“早知少卿这般猴儿似的淘气,如何也不能放你走,如今大了, 他爹娘都愈发拿他无法,也只你能训得住他。”
容老夫人说了这话,李嬷嬷总会说上容少卿一大堆的好话,说他心善,说他孝顺,说他是难能的好孩子,那护犊子的模样,让芸香如何不能把她和旁人嘴里听来的那个严厉的嬷嬷想做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