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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张居正把他拉进内阁,培养成接班人,原本是希望自己在将来得到关照的。这一点申时行没能做到,也做不到。他只能听任万历定张居正的罪,抄他的家,顶多能为老太太求点情。但是当有人捕风捉影捏造罪名,要将张居正以大逆论处,开棺戮尸时,申时行毅然出手救援。他向皇帝指出,此奏以暧昧之词诬人谋反,如若查办,只怕谗言就会接踵而至,这可不是清明之朝该有的气象。万历最怕别人说自己是昏君,张居正这才保住了最后的体面。<sup><a id="noteref_25" href="#footnote_25">[25]</a></sup>
不过,最让申时行为难的,还是张居正。
考成法却只能废除。这不仅出于“去张居正化”的政治需要,也出于申时行自己的考量。在他看来,张居正除了有过度自信﹑严峻细刻﹑得理不让人﹑生活作风不够检点等等问题外,最大和最根本的错误在于完全不懂如何治国。
但这怪不了申时行。恰恰相反,这个事件证明了万历的不视朝,并非他的责任。按照雒于仁的说法,陛下身体不好也是真的,只不过事出有因而已。但,皇帝的私生活又哪里是申时行管得了的?也只能说些“清心寡欲”的空话。何况留中不发的事情也早已有之,史载十五年十月大学士申时行请发留中章奏就是证明。那时,雒于仁还没上书。<sup><a id="noteref_24" href="#footnote_24">[24]</a></sup>
当然,申时行没有说过这句话,但应该认真想过考成法的初衷和利弊,结论是弊大于利,得不偿失。事实上,税赋能否如额征收,盗匪能否按时捕获,并不完全取决于官员的努力和能力。如果以此作为考评的条件,不是导致基层弄虚作假,就是逼得他们诬良为盗,这又岂是圣朝气象?
实际上,酒色财气有没有,还真不能摆到桌面上,除了装糊涂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只是申时行没有想到,万历却学会了耍赖皮。以后遇到难题,甚至仅仅心情不好,就来个装聋作哑,留中不发。哪怕事情十万火急,也如此。
就连提高行政效率,也没有必要。帝国的治理目标原本不高,只要黎民不饥不寒,官员不吵不闹,就是太平,那又何必提高能力和效率?相反,政令的雷厉风行,考绩的公平认真,只会给文官集团带来恐惧和不安。官不聊生必定朝野动荡,因此维持政府的低效和低能反而是人间正道。
这个滑头耍得善意。
太平无事,无事即太平。
申时行只好和稀泥。他建议将奏疏留中不发,同时传谕大理寺,让他们暗示雒于仁因病请辞。结果,是该官被罢但没有受到廷杖,皇帝的面子和他的屁股都得到了保全。<sup><a id="noteref_23" href="#footnote_23">[23]</a></s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