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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这座飞羽院里的人只是下人，不了解核心机密，要找出真相，只有追查空乘。”玄奘淡淡地道，一抖缰绳，快马飞奔起来。
这座飞羽院隐秘无比，背靠悬崖，前面是一座山丘，山丘四周树木丛生，即使走到树林里也看不见这座院子。林间有小道，两人策马而行，波罗叶问：“法师，咱们，去哪儿？”
马蹄敲打着地面的山石，清脆无比，一轮冷月掩藏在云层中，路径模糊难辨，四周的山峰簇拥起巨大的暗影，覆压在两人的头上。时而有豺狼的声在夜色中传来，凄凉，幽深，惊怖。
波罗叶不等他说完，一掌拍晕了他，然后把他和后院那位一起扛到了屋里扔在床上。熄了灯，和玄奘悄悄拉着马匹出了飞羽院。
这里是一座山谷，倒也不虞走岔了路，两人并辔而行，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蹄声忽而沉闷，忽而清脆，奔驰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出了霍山，距离县城不到二十里。放眼望去，四野如墨，只有近处的树木模糊的月影中摇曳。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徐三磕头不已，“多谢法师饶命。”
两人分辨着路径，很快就走上半个月前来时的道路，这才敢策马狂奔，又跑了半个时辰，才算到了县城外。霍邑县以险峻著称，当年李渊灭隋，宋老生据城而守，李渊数万大军也无可奈何，若非设计诱出了宋老生，只怕这天下归属就会改写。
波罗叶刚要打，玄奘道：“后院还有个人被我的护卫打晕了，醒来后你和他解释清楚，让他莫要声张。”
夜色中，霍邑县巍峨的城墙有如一团浓云耸立在眼前，黑压压覆盖了半座天空。这时已经是子夜，城门落锁，吊桥高悬，护城河足有两三丈宽，两人看着都有些发怔。
“明白，明白。”徐三汗如雨下，主动把脑袋伸过去让波罗叶打。
“法师，城门，早关了，这空乘，不可能，进城呀！”波罗叶道。
波罗叶把他拽了起来：“你，不要怕。法师慈悲，不杀人。让我，打晕你，醒来后，你就当作，啥都，不知道。明白？”
玄奘皱着眉，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东门，很是荒凉，寥落的几户人家，也都一片漆黑，没有灯火。
徐三想起组织里严厉的手段，当即面色发白，扑通跪了下来，险些大哭：“法师，大法师，饶命啊！”
霍邑是军事重镇，盘踞朔州的刘武周败亡前，一直向南进攻，最严重的一次曾经攻陷了太原，占据河东道大部分地区，因此武德三年刘武周败亡之前，县城外很少有人家居住。这六年来河东道民生渐渐恢复，开始有贫民聚居在城外，不过以城北和城南这两处沟通南北的大道两侧居住，城东只能去霍山，一出城就是旷野。
徐三纳闷地走过来瞧着这个西域人，波罗叶笑道：“咱们，大法师的，行踪，是绝对的，机密。你们这些，人，不能知道。”
玄奘在马上直起身子张望，忽然看到偏北不远处似乎有一座黑漆漆的庙宇，他朝波罗叶打了个手势，两人策马缓行，悄悄朝那里奔了过去。到了那处，果然是一座土地庙，大约是前隋的建筑，经过兵乱，早已经荒废，连庙门都没了，前面的屋顶破了个大洞，黑漆漆的。
这时波罗叶笑嘻嘻地过来了，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正要走，忽然听到隐约的马匹喷鼻声。玄奘目光一闪，向波罗叶打了个手势，把两匹马栓在庙前的一棵老榆树上，悄悄摸了进去。
“是。”看来长捷的地位非常高，足以调动这飞羽院的资源，那徐三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去马槽里牵了两匹马。
庙里漆黑无比，一片腐烂的气息。正殿上的土地像也残缺了一半，蜘蛛网布满了全身。两人一进门，扑楞楞有蝙蝠飞起，从耳边刷地掠过，吓得两人一身冷汗。两人绕着神像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顺着后殿的门进了后院，后院更荒废，两间厢房早塌了大半边，另一边也摇摇欲坠。
玄奘怕露出破绽，不敢再详细追问，当下点了点头：“给贫僧牵两匹马。”
然而，就在院里墙角的一棵老榆树上，却拴着一匹马！
“嗯……”徐三想了想，“空乘法师去哪里，办什么事自然不会跟我们这些下人讲的，不过，小人听他马蹄声，应该是朝县城的方向走的。”
那马看见两人，噗地打了个响鼻，然后侧头继续嚼吃树上的榆叶。玄奘走到它旁边，摸了摸马背，背上汗水还未干，马鞍的褥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余热。玄奘悚然一惊，面色凝重地查看四周，但奇的是周围只有这匹马，再无可疑之物，更别说人了。
“没回寺里？那他去了何处你知道吗？贫僧有大事，一定要尽快找到他。”玄奘道。
波罗叶低声道：“法师，看情况，这应该是，空乘的，马。他刚到，这里，不久。马栓在，这里，说明人，没有，走远。”
“哦，回大法师，空乘法师方才的确乘着坐笼下来了，随后命我们送了些东西回禅院，然后他自己牵了匹马，急急忙忙走了。”徐三道。
玄奘盯着四周，半晌才缓缓摇头，低声道：“这里很偏僻，周围四五里内几乎没有住户，空乘不大可能步行走出去。贫僧所料不错的话，这里应该有密道！”
玄奘点了点头：“贫僧有要事寻空乘师兄，可他不在禅院。方才贫僧见坐笼启用过，以为他下了山，就追过来问问。”
“密道？”波罗叶惊呆了。
这个徐三只负责外围的工作，更多的情况就不了解了。
玄奘点头，眺望着远处黑魆魆的城墙：“通往城内的密道。乱世之中，朝不保夕，整个家族都在城内，一旦敌军围城，岂非就是全族覆灭的下场？因此，一些高官甚至大户人家私下里打通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并不稀奇。”
玄奘又旁敲侧击了解了一番，才知道这个飞羽院养有快马和信鸽，是一座专门负责通讯的秘密基地，算是个讯息的中转枢纽，主要负责兴唐寺和外围的联络。从此处到兴唐寺内的核心禅院，建有钢索通道，利用坐笼可以往返，不但可以秘密运人，还能运送些不便从正门走的大宗物件。
波罗叶对东方的历史风土并不了解，这里和天竺差别太大了，一座州府，规模就比天竺的曲女城、华氏城还要大。听玄奘这么说，想起绿萝曾经讲过的密道，心也热了起来，两人便在土地庙之内细细搜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