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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闭上双眼,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案发现场不在中岛家,而在奥山家的推论。比如,奥山先生没有随身携带驾照与钱包。如果中岛家是案发现场,那奥山先生开车过去的时候必然会带上驾照和钱包。可是车祸发生的时候,他身上没有那两样东西。这正是因为案发现场就在他家。人在家的时候,当然不会把驾照和钱包带在身上。行凶后,他因为过度惊慌,连驾照跟钱包都顾不上拿就冲出去了。”
“中岛香澄?她住在哪里?”
“可……如果案发现场在奥山家,他的确有机会掐死被害者,但新的问题又来了——他是怎么把遗体运回薮公寓的呢?如果他亲自搬运,就不可能在八点出现在车祸现场了,这就意味着他必然有共犯,是共犯把遗体搬回去的。可被害者的家在五楼,而且那栋公寓是没有电梯的。我刚才也说了,大半夜也就算了,当时是晚上七点多,背着尸体爬楼梯说不定会被邻居撞见。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啊?”
“香澄……中岛香澄……”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杀了谁?”
喂喂喂……我不禁在心中吐槽。什么叫“我也是这么想的”啊?那中岛香澄的遗体是怎么回到自己家的啊?
“我刚才杀了人……所以才会被车撞……这都是报应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中岛女士不是被‘搬’回去的,而是自己回的家。”
谁知他一张口就是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自己回的家……?”
“……我刚……杀了人……”
我都听不懂时乃在说什么了。
“别担心,救护车马上就到!”
“什么意思?被害者都死了,怎么可能自己回家啊?”
随后,我走向轿车,发现车上的安全气囊打开了,驾车的男子整个人都陷在里面。我心想,既然有安全气囊,那他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所以就回到了伤者身边。
她总不能像僵尸那样,自己爬起来走回去吧?时乃笑眯眯地说:“如果奥山先生只是误以为自己杀害了中岛女士呢?奥山先生左脸的抓伤、中岛女士右手指尖的皮屑和DNA的比对结果告诉我们,奥山先生的确掐过中岛女士的脖子,可这并不能和‘他杀了中岛女士’画等号。奥山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中岛女士只是被掐晕了,却没有死呢?只是奥山先生认定自己杀了人罢了。如果是精心策划的谋杀,凶手必然会确认对方有没有死,但如果是一时冲动,凶手一定会惊慌失措,完全有可能因为对方一动不动,就误以为人已经死了。要是在奥山先生因惊慌过度冲出家门之后,中岛女士醒过来了呢?”
我冲向被车撞到的伤者。他痛苦地呻吟着,头部鲜血直流。我掏出手机,拨打119叫救护车<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不远处的电线杆上有地址标志,上面写着“西森町一丁目”,于是我就把这条信息报给了接线员。
“醒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轿车撞到了他。他的身子飞到半空,随即狠狠砸在地上。轿车一头撞上民宅的围墙,停下了。出于职业习惯,我立刻抬手看表——当时是八点整。
“嗯,她有一辆轻型车对吧?她应该是开那辆车去的奥山家。您说奥山家有足够停两辆车的车位,所以她的车也有地方停。苏醒之后,她就开着轻型车回家去了。之所以没有报警,大概是因为她想以此为要挟,逼奥山先生跟她结婚。回家之后,她才死于真凶之手。我认为她的颈部之所以有多处扼痕,并不是因为遭遇到抵抗的凶手掐了她好几次,而是因为有两个人掐过她。餐桌上会有她的手提包,也不是因为她正准备出门,而是因为她刚到家。”
我赶忙跳到路边。轿车差点碰到我,继续往前开。定睛一看,有个男人正走在前面。我大喊一声:“当心!”可他好像没听到。
我试着心算她的推论在时间层面是否站得住脚——七点二十分,奥山在家中收快递的时候,左脸还没有伤。假设他在那之后立刻掐了中岛香澄的脖子。中岛晕过去了,奥山却以为自己杀了人,冲出门去。到了七点三十分左右,中岛清醒过来,开车回到自己家。从奥山家开车去中岛家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所以她是七点五十分左右到家的。然后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就遇害了……如此一来,就跟司法解剖得出的死亡时间“七点半到八点”完美吻合了。从时间的角度看,时乃的推论完全站得住脚。
突然,汽车行驶的响声从身后传来。回头望去,只见一辆轿车打着刺眼的前灯,径直冲向我这边。
“那杀害她的真凶究竟是谁啊?”
吃过晚饭后,我出门散步去了。这一趟走得还挺远,来到了之前从未去过的住宅区深处。
“中岛女士的指尖有奥山先生的皮屑。也就是说,中岛女士没有洗过手。照理说,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可她连手都顾不上洗就遇害了,恐怕她真是回家还不到一分钟就出事了。从这一点可以推断出,在她回家的时候,凶手已经在屋里了。”
八月上旬,一个闷热的夜晚。
“已经在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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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凶是有备用钥匙的。一般来说,最有可能持有备用钥匙的是她的男友,可她的男友就是奥山先生,可以排除。不是男友,那就是公寓的房东了。房东出于某种目的,偷偷溜进了中岛家。他本以为那个时候家里是没有人的,谁知中岛女士竟然回来了。情急之下,他就把刚进屋的中岛女士掐死了。
“可惜他没把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方法说出来。他出了车祸,伤得很重,生命垂危,我当时碰巧在场,他就向我坦白了罪行。可是他还没坦白一切,人就撑不住了……”
“而冲出家门的奥山先生吓得不知所措,只能在自家周围乱转。转到八点整的时候,他在您面前被车撞到,坦白了‘杀人’的罪行。然而因为双耳失聪,中间发生了一些误会,以至于警方认定‘杀人’现场在中岛家。再加上中岛女士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醒过来以后还自己回了家,又在家里真的遇害了……这一系列的巧合不仅没有解开误会,反而让警方越发认定‘奥山先生在中岛家杀害了中岛女士’。于是奥山先生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那他应该也说了不在场证明是怎么伪造的吧?为什么您还要来找我呢?”
正如时乃所推理的那样,奥山果真是听障人士。我看到的“液晶手表”也的确是室内信号装置。我们在玄关口的门铃和电话机上找到了信号发射器。参与侦查的所有人都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即便看到门铃和电话上有某种装置,也不会放在心上。真是太惭愧了。
时乃露出疑惑的神色。
薮公寓的房东矶田幸三很快便招供了,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说他只是因为太过惊慌才失手杀了人,对被害者并无杀意。行凶后,他一直承受着良心的谴责。
“其实案子已经结了,因为凶手都招认了。他明确说了自己是凶手,也说了他杀的是谁,在哪儿杀的……”
原来矶田是奥山的书迷。有一次,他碰巧看见奥山走出中岛香澄家,认出了自己崇拜的作家,便鼓起勇气上前搭话。奥山得知对方是自己的书迷,倒也非常高兴。自那以后,两人便开始时不时见上一面,聊上一聊。
时乃鞠躬道谢,彬彬有礼。
矶田会趁被害者不在溜进她家,也是受了奥山所托。奥山告诉他,自己会把被害者叫到家里,拖住她几个小时,让矶田利用这段时间去她家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把柄。要是找到了,就以此为要挟,逼她分手。
“推翻不在场证明是吗?多谢惠顾!”
谁知奥山在家中和被害者发生了争吵,气急之下掐了她的脖子。见她一动不动,奥山误以为人已经死了,惊慌失措,冲出家门。片刻后,被害者清醒过来,回到了自己家。见她提早回来了,矶田顿时陷入恐慌,失手掐死了她。
我怀着万分羞愧如此说道。实不相瞒,这已经是我第三次上门委托了。亏我还是搜查一课的刑警呢,太丢人了。然而为了顾全大局,我不得不牺牲自己的面子。
如果奥山还活着,他一定会在得知警方误以为中岛香澄死在自己家的时候说,我不是在她家杀的人,真相便会立刻大白于天下。可奥山死了,于是谁都没意识到,犯罪现场搞错了。
“我倒是想说……我是来换电池的,可惜这一次还是想请你推翻凶杀案的不在场证明。”
由于“凶手”是推理作家,又擅长写关于“破解不在场证明”的故事,大家都认定他用了什么倾注毕生心血的精妙方法制造不在场证明。殊不知这是一起冲动下的犯罪,“凶手”并没有耍任何花招。“不在场证明”的成立,不过是误会与巧合的结果。
“哎呀,欢迎光临!”一见到我,她便停手微笑,“今天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不知道松尾警部能不能侦破这起谜案呢?
今天的时乃正在店里仔仔细细地给一排排钟表掸灰。
<a id="note_1" href="#noteBack_1">[1]</a>在日本,消防车与救护车的电话都是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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