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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佐考虑继续利用牛岛的影响力。
“我也阅读了报告,但对这一点始终无法理解。如果说突发性多脏器癌的诱因是人类不老化病毒,那么按照常理推断,体内人类不老化病毒存在的时间越长,发病率越高才对啊。”
牛岛谅一的国葬将在不久后举行,但此外还有一次私人葬礼。无论死时给人的印象多么强烈,一旦经过了葬礼,心情就会告一段落,进而褪去色彩。为了防止出现这一状况,游佐将牛岛谅一的私人葬礼的日期定在国民投票之后第二天。这虽然遭到了立花惠的怨恨,但这样一来,目睹牛岛总统演讲的人心中就会一直留有鲜明的印象,投票的时候也必定会想起牛岛谅一的临终嘱托。
深町次官举起了手。加藤示意他可以提问。
不过,游佐依然认为,两个事项都被通过的概率只有五成。专家的预测和投票后的民调是没有意义的。2048年的国民投票结果与预想截然相反,当时的震惊游佐至今都还记得。
加藤静静地做了一次深呼吸,说:“我是加藤,下面我将直接为大家解说HALLO报告的要点。第一,正如刚才介绍的一样,接种人类不老化病毒的人,迟早会患上突发性多脏器癌。患病时间与接种病毒的早晚无关。换言之,接种病毒一百年后的人,与只接种了一天的人,患上突发性多脏器癌的概率是一样的。这同我主持的流行病学调查的结果是一致的。”
游佐君,请相信我国的人民吧。游佐脑内响起一个声音。
“加藤医生已经提前阅读了HALLO的报告,请他为大家讲解。”
(笹原前次官……)
被点名后,加藤对与会者点了下头。
游佐觉得笹原就在身边。
深町次官会意道:“接下来,首先由专家做说明。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这位是共和国医院的加藤医生,他是突发性多脏器癌流行病调查的最高负责人,也是国内突发性多脏器癌的首席专家。”
睁开眼睛,办公室中只有游佐一人。
游佐首相冲深町次官使了个眼神。
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我做得还可以吧……”
大臣们痛苦地沉默着。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开始弄不清自己是谁、身在何方了。
“诸位请肃静!”游佐首相厉声呵斥道,现场顿时安静下来,“说明尚未结束。听完了之后再惊慌失措也不迟。另外,我们已经向HALLO总部确认过,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并非毫无根据的假情报。”
(我是……)
“是啊,证据呢?证据在哪里?”
特准的室长。直到昨天,他都同深町、立花等特准成员一起为《百年法》的实施而奔走。而今天结果就要出来了。决定是否实施《百年法》的国民投票结果即将公布。
“不,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自己同牛岛谅一共同构筑的政权也好,这五十年来所经历的种种也好,都如同梦幻一样……
“治疗方法的研究进行得如何了?”
突然,他仿佛坠入黑洞之中,站起了身。
“怎么会出这种事?”
环顾四周,反复确认。
会场骤然骚动起来。大家总算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里是日本共和国首相官邸,首相办公室。
“没有例外。”
(日本共和国首相?兼代总统?就是我吗?游佐章仁?)
“我……我们也会吗?”大臣慌张地问。
什么时候的事?
深町次官答道:“接种人类不老化病毒的所有人,早晚都会患上突发性多脏器癌。”
他忍不住笑了。
“不可避免是什么意思?”一名大臣问。
笑着笑着,思维也清晰起来。困惑消失了。
深町次官接话道:“大概四个小时前,也就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美国HALLO总部向内务省厚生局发来紧急通报。因为没有时间制作资料,所以请允许我口头向大家传达。”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见发言者的声音,因为桌上放满了指向性话筒和扬声器,“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突发性多脏器癌这种疾病吧?这是一种全身脏器多处并发癌症的疾病,一旦患病,现代医学也束手无策。全世界这种疾病的患者急速增加,而我国的内务省厚生局刚刚完成了这种疾病的流行病学调查。”深町瞥了加藤一眼,“突发性多脏器癌的发生机制之前尚不清楚,但HALLO的研究者现在已经确定了导致该病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人类不老化病毒。”深町打住话头,仿佛在等待听众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可是看到这排政府要员的表情,显然还没有理解这一事实的严重性,“HALLO的研究已经确定,变异的人类不老化病毒将不可避免地导致突发性多脏器癌。”
(我就是日本共和国首相兼代总统游佐章仁。我真正的工作难道不是从现在才开始吗?)
游佐首相匆匆走向自己的座位。“坐。没有时间了,我们直奔主题吧。”首相立即入座,众人尚未坐定,他就发话道,“在政变的善后工作非常繁忙的时候把大家叫来,非常抱歉。虽然大家都很关心总统的病情,但眼前出现了一个紧急状况,必须在今天天亮之前做出决断,所以我们必须优先处理这个问题。下面由内务省深町次官做说明。”
“就是这样的啊。”
所有人都起身欢迎他们。
敲门声传来。秘书官通报,共和国选举委员会的西园寺会长到了。
打开门,游佐首相走进房间,身后跟着深町次官。
共和国选举委员会的总部设置在内务省第二行政局内。本来,选举管理科科长得到统计结果之后,会长将携带记有结果的封缄的信前往总统官邸,但因为现在游佐兼任代总统,所以会长来到了首相官邸。当然,为了防止意外,从内务省到首相官邸的这一路上,应该也有警车护卫。
也许是政变把大家都折腾得没有睡觉吧,他们的眼睛都充血了。不过,他们脸上都写着困惑和不安,可见他们也不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是如此不慌不忙了。
身穿礼服的西园寺会长恭敬地端着一个漆盘,走了进来。漆盘上放着一个大信封,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职员打开门,进入人声嘈杂的会议室。宽大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几乎所有的座位上都坐着人,与会者不仅是所有的阁僚,根据桌上的名牌来看,阁僚的旁边端坐的还有各省厅的高级官员。换言之,日本共和国的行政首脑们几乎全都聚集在这里了。
游佐深鞠一躬,伸出双手,从漆盘中取过信封。
加藤在职员的带领下,穿过没有天花板的大厅,登上宽阔的台阶。他们的目的地是二楼的会议室。
“辛苦了。”
“请这边走。”
西园寺会长左臂夹着空盘,往后退了一步。他应该已经知道了结果,却尽量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字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深町次官将阅读器拿在手中,先行离开了。
手中的信封里,记录了共和国所有国民的意见。
“医生,我们下次再见。”
它将左右日本共和国的命运。
加藤好不容易才下车站好。可是,他的指尖还是冷的,他的脸一片惨白,没有一丝血气。这都是读了那份报告的缘故。
游佐对等在一边的秘书官说:“新闻发布会准备好了吗?”
出迎的职员打开门。
“准备好了。”
车停在官邸正面的门廊里。
“那走吧。”
首相官邸戒备森严。正门旁停着装甲车,官邸内到处都站着穿黑色军装的士兵。听说,警察局长伪造总统命令调动的百夫长特种部队,最后都倒戈投入游佐首相麾下,看来是真的。
游佐双手拿着信封,走出办公室。
“加藤医生,很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虽然很费神,但在到达官邸之前,请你先看看这份资料。”深町冷冷地说,递出了阅读器。加藤接过来,打开阅读器。适当的亮度下,奶油色的背景上浮现出黑色的文字:突发性多脏器癌。
官邸内的发布会会场旁的等候室里,深町已经到了。作为管理国民投票的内务省次官,他也将出席发布会。
车内很暗,看不清脸。在厚生局的会议上,他们曾经有一面之缘。
“记者们到齐了吧?”
“啊,是你啊。”
“大概三十分钟前就到了。”
他收到通知,车五分钟之内就到。他连忙走出便门,钻入车中,发现后座上已经坐了一个人,穿着昂贵的高档西装。他还以为此人也收到了首相官邸的传唤,但门关上后,那人说:“好久不见,加藤医生,我是内务省次官深町。”
“剪刀呢?”
走在冷清的走廊里,他从自己的角度思考着现状。难不成是因为故意放走了仁科健,而仁科健在这次政变中发挥了作用,所以自己也被牵连进来了?但那样的话,来接他的就不是首相官邸的车,而应该是警车了。半夜里传唤,应该是为了非常重大的事,而自己只是一介医生,对首相有什么用?难不成是让我去报告总统的病情?可是,为什么非得选在半夜里听报告呢?
“放在讲台上了。”
加藤叹了口气,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副样子是绝不能去首相官邸的。他决定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换上衣柜深处的西装。因为刈矢医生随时可能联络他,他还不能忘了把超眼安装在左耳里。
“磨过了吗?”
“反正我已经通知您了。我们也在轮班照顾总统,累得不行呢。”就快走出门的时候,宅间转过头说,“对了,医生,最近您不太注意措辞。如果要去首相官邸的话,就必须注意礼节哟。”说完,她就关上了门。
“当然。”
加藤只好闭嘴。
游佐知道,自己之所以会问这些不必问的问题,是因为紧张过度。深町对此心领神会,所以也逐一作答。
“您不是在睡觉吗?”
“阁下,您随时都可以上台。”负责新闻发布会的官员说。
“这也太突然了,我原则上是不能离开总统身边的。”
游佐对深町说:“那我去了。”
“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说,就是让您过去,您找游佐首相抱怨好了。”
“请慢走。”
“凌晨两点?这不是半夜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叫我过去?”
从等候室出来,走过一段短短的走廊,就来到了会场侧面。游佐在那里停下脚步。
“您在说什么呀?现在还是凌晨啊。”
眼前的这一舞台,他曾经无数次登临。
“那真的是可喜可贺。”他转过头,看了看挂钟,不禁皱起了眉,“下午两点?中午已经过了?”
紫色的背景幕布,高悬的三日旗,演讲台。
“似乎已经没问题了。刚才游佐首相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一切恢复正常。先前兵藤局长的停止施行宪法的命令也被宣告无效。”
记者席上挤满了新闻工作者,数不清的转播摄像机。
“可是,首相官邸不是因为政变而一团混乱吗?”
镜头的另一端,是关注着发布会的全国国民。
“好像已经派车来接了,请您抓紧做准备。”
发布会主持人已经站在了舞台上。他等待着游佐的信号。
“首相官邸?”
游佐对他明确地点了点头。
“没有。是首相官邸的紧急传唤。”
主持人面朝记者席。“让大家久等了。游佐代总统已经到达会场。现在请代总统阁下上场。”
加藤转过头问:“总统的病情急剧恶化了?”
游佐来到舞台上,沐浴在强光之下。
但他还没有穿上,宅间就说:“啊,您不用穿那个了。”
他对三日旗鞠了一躬。来到讲台上,他又对着三日旗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面对记者席。
“能不能用更温和的方式叫我起床呀?”加藤一边抱怨,一边取下衣帽架上的白大褂。
“我是日本共和国代总统游佐章仁。”他缓慢地说,将信封举在面前,“我已经拿到国民投票的最终统计结果。现在拆开信封。”他郑重地拿起剪刀,开始缓慢地剪开信封,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要让国民看清楚。在鸦雀无声的会场中,剪刀切开厚纸的声音清晰可闻。
被宅间护士拍醒的加藤太郎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从打盹儿用的小隔间的床上爬下来。
他放下剪刀,打开信封,取出一张纸。
“好痛!我起来了,起来了。”
他打开了这张对折的厚纸。上面写着数字和文字。
“医生,您快起来!”
游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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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