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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没对付阮文彬的二子俞永义?」
骆督察深深觉得,这老家伙一点都不简单,跟阮文彬有得拼。
「谁说我没有?
「身为集团总裁的家族秘书,安排一家人接受身体检查并不困难,只要抽丁点血液,借老板之名要旗下医院私下做一两个检测亦很容易。」
「骆督察讶异地瞪着对方。
骆督察骤然想起,和仁医院是本地首间引入DNA检查RF L P技术的医院,R F L P除了用来找还传病的基因,更可以用来作血缘检定。
「你以为一直让他以为自己杀害兄长的人是谁?」棠叔平淡地说,不过骆督察听得出他在忍耐笑意。
「和仁医院的DNA检测中心。」
骆督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昨天俞永义说过,那个恶作剧的罐子是棠叔给他的,搞不好当时棠叔怂恿对方把罐子放在兄长的车子里,在意外发生后,再提出「少爷请放心,我不会把你放罐子进去的事告诉他人」,影响小孩的判断。要操纵一个九岁小鬼的想法,对这个老奸巨猾来说,易如反掌。
「什么礼物?」
「那么俞永廉……」
「我不是个鲁莽的笨蛋,不会因为一些混黑道的陌生人说两句,就完全相信。我只相信自己双眼。上天待我不薄,在九○年送我一份礼物。」
「我一直没告诉他我是他的真正父亲,只是默默地关心他,他自小就不喜欢阮文彬,这一点倒跟我相似。即使我没有对他说明『真相』,在潜移默化之下,他跟我的理念相同,同样对阮文彬深感痛恨。在芊柔去世后,他无意间看到『不知道谁遗下』的两份DNA报告,就成为了「压垮骆鸵的最后一根禾草』,我只能『无奈地』将阮文彬如何侵犯、欺骗他至爱的母亲的往事告诉他。」
「为什么等到俞永礼差不多二十岁才动手?听你刚才的假设,你在事发后十年已从黑道中人听到真相?」
骆督察猜测对方说的「两份报告」,一份是指阮文彬和俞永礼的DNA血缘报告,而另一份,是棠叔跟俞永廉的。
「她不会。对她来说,阮文彬是个没有嫌弃她的好丈夫,但俞永礼是强奸犯硬塞给她的孩子。如果阮文彬死去,她会很伤心,但俞永礼死去嘛,就只有知道实情的阮文彬心痛——而且他更不能跟他人说出实情,要在家人面前掩饰丧子之痛,嘿,活该。」
「所以,俞永廉被母亲死去一百日的拜祭刺激,晚上特意向阮文彬对质,质问他是否曾强暴母亲,在冲动下以花瓶打昏对方,然后挣扎着是否干掉这个仇人……在第二次敲昏阮文彬后,他便立定决心担当刽子手,之后便是昨天推理出来的过程……」骆督察喃喃自语。「为了代替母亲报仇,他用上这种方法杀人……俞永廉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世吧?对,他不会说出母亲红杏出墙的事,因为他敬爱母亲,就算面对仇人。也不愿意损害母亲的名誉。所以阮文彬宁死也不让对方的罪行曝光,他只以为是儿子为了替母亲复仇而杀害自己……他在临死前更特意重温旧照片,为自己曾对俞芊柔所做的事忏悔……」
「你不怕俞芊柔伤心吗?」
「不对!」棠叔突然大嚷,「那家伙才不会忏悔!他只是怀念那个坠崖死去的杂种,在死前仍沉迷于风光的过去吧!那人渣遗留着四十年前做假帐偷公款收买流氓的帐册,我肯定他不是为了隐瞒罪证而收起它—对他来说那是奖杯!是他踏上成功之路的纪念品!」
「车祸可以是人为的,在方向盘、油门、煞车器弄点小缺陷,对喜欢开快车寻刺激的不良青年来说,往往是致命伤。可惜车子早被销毁,亦已当成意外处理,所以这只是『假设』。」
「怎说都好,俞永廉就在你没有唆使的情况下,独力完成这出杀人戏剧。」
「那不是车祸吗?」
「假设上,就是这样子了。」
骆督察想起俞永礼。
「你害你的儿子入狱,你能安心吗?」骆督察问。
「例如让那个孽种死去。」
「我有什么儿子?」
「例如?」
「不就是俞永廉……」骆督察有点错愕。
骆督察瞪着棠叔。他知道棠叔口中的「假设」其实是「自白」,不过棠叔敢于说出来,就代表一个事实!他肯定骆督察无法抓到实质的证据,去证明他说的不是「假设」。
「我就说是假设嘛!我哪有什么儿子!」棠叔露出狡诈的笑容。「警方可以检验我跟俞永廉的DNA,肯定会得到『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结果。依着刚才的假设,最彻底的报仇,当然是,让仇人的儿子亲手杀害对方』吧?」
「哈,这个假设中,复仇早开始了。对付一个人,不一定要杀死他。令他痛不欲生更痛快。」
骆督察瞠目结舌,没料到有此一着。
「不过这复仇来得真晚,事隔四十年……」骆督察说。
棠叔从容地继续说:「首先是趁着幼子出生时,害死长子,令那个父亲精神恍惚,再制造谣言,让他以为孩子命格不好,为家族带来不幸,无意间疏远孩子,这时候主谋用心照顾年幼的小孩,令他从另一个途径感受到父爱。只要配合一份虚假的DNA检查报告,这二十年的布局就大功告成。由于主谋跟这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即使孩子忍不住说出真相,仍无法证实这个虚构的故事,加上主谋根本没有参与命案,那个说法只会落得无人相信收场。当然,我认为这孩子会坚守信念,不会说出半句对『生父』不利的话,会用什么『父亲强逼孩子就业』作借口来解释自己的杀人动机』独力承担罪名。」
虽然一闪即逝,但骆督察留意到棠叔流露出异样的目光,似是忿恨,却带着半点哀愁。
所以他才可以侃侃而谈——骆督察明白棠叔那份自信从何而来。确实,依照刚才对方所说的一连串「假设」亦无法治他的罪。所有物证都已经消失,余下的人证,都无法令他入罪。只要他坚决不认,俞永廉的说法只会被当成片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