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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罗洛。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立马给我停下！”
内德心虚，先是一惊，随即镇定下来：凭什么不许他吻一个爱自己的姑娘？他松开怀抱里的玛格丽，故意慢慢转过身。他才不怕罗洛。“罗洛，别费心给我下命令了，这儿又不是学校。”
“我也爱你。”他们再次拥吻。内德敞开斗篷，又解开她的外套纽扣；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几乎不觉得冷。
罗洛没理他，对玛格丽喝道：“你马上跟我回家。”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
“我逗你的。你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爱你。”
玛格丽从小忍着长兄的呼呼喝喝，对违抗他的意愿也是驾轻就熟。“你先走吧，”她说得随随便便，微微听得出一丝不自然，“我马上回去。”
“够了！我才不想知道你那些相好的。”
罗洛气红了脸：“我说马上。”他一把抓住玛格丽的手臂。
“你说得对。每个女孩子都不一样。露丝·科布利喜欢对方用力捏她的胸脯，她好过后回味。而苏珊·怀特呢——”
内德说：“罗洛，你快放开她——没必要动粗。”
“没人教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况且这哪还分什么对错，又不是账目。”
“你给我闭嘴。这是我妹妹，我愿意怎么样你也管不着。”
“我喜欢你这样吻我，”内德过了一会儿说，“谁教你的？”
玛格丽努力挣扎，但罗洛抓得更紧了。玛格丽嚷：“快放手，弄疼我了！”
内德吻过好几个姑娘，但从没有谁像玛格丽这样，她是唯一一个想什么说什么的女孩子。按说女子要由着男子主动，在亲密关系上尤其如此，不过玛格丽似乎并不晓得。
内德跟着说：“我可警告过你了，罗洛。”他不想动武，但也绝不会由着他恃强凌弱。
“怎么可能更糟？再吻我。”
罗洛拽住玛格丽。
“借债容易引发口角，咱们俩的事只有更糟。”
内德揪住罗洛的外衣，把他从玛格丽身边扯开，又用力一推，罗洛一个踉跄，向后跌去。
玛格丽一耸肩。“这是常有的事。”
这时内德看见巴特迈上了楼梯。
喘息的时候，他说：“我很担心。母亲刚刚借了你父亲四百镑。”
罗洛站稳了，威胁地竖起一根手指，边走向内德边说：“你好好听着！”抬脚踢向内德。
雷金纳德爵士的新居里，地板、墙壁、楼梯、屋顶都已完备，只是没开门窗。内德进了屋，直奔意大利大理石铺成的大楼梯，上了一处宽阔的楼梯平台。玛格丽在这儿等着他。她裹了一件红大衣，满脸期待的神色。他把玛格丽拥在怀里，两人动情地亲吻。内德闭上眼睛，嗅着她的体香：她脖子散发着温暖的芬芳。
这一脚瞄着内德胯下，但他微微一闪，只被踢中了大腿。这一下力道不轻，但他此时怒火中烧，几乎不觉得疼。他握紧双手，拳头砸在罗洛的脑袋和前胸，三下、四下、五下。罗洛向后躲闪，准备回击。他个子更高、手臂更长，但内德怒火更旺。
不过玛格丽发现了另一个幽会的地方，比墓园要稳妥，之前望弥撒的时候，两个人匆匆说了几句话，她趁机告诉给他。内德循着指引，来到玛格丽父亲的新宅，绕到背面，瞧着四下无人，就从木篱间的豁口溜了进去。
内德隐约听见玛格丽在尖叫：“住手，住手！”
他紧了紧斗篷，出了教堂向北，往墓园的方向走。这会儿雪下得紧了，菲利普院长高大的陵墓顶上积了一层雪。这座墓十分庞大，从前内德和玛格丽躲在后面亲热，也不必担心被人瞧见。传说菲利普院长对那些受情欲引诱的男女态度宽容，内德想，这位早已作古的修士要是知道坟墓后有一对年轻人亲吻，应该不至于灵魂不宁。
内德逼着罗洛退到楼梯口，突然觉得背后一股力气把他定住了——是巴特。内德的两只手臂被按在身体两侧，像被绳索捆了；巴特无论身高力气都胜过内德和罗洛。内德怒不可遏，拼命挣扎，可惜力不从心。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要狠狠挨一顿揍了。
他虽然心事重重，却也忍不住再次为拱券的乐章赞叹。低矮的拱券仿若低音音符，稳稳地打着拍子反复，廊台和高窗上的小拱则是高音和声，奏着同一个和弦。
巴特按着内德，罗洛一阵拳打脚踢。内德想躲闪，无奈动弹不得，只得忍着罗洛的拳头落在脸上、小腹，脚踢在胯下，一下下地疼。巴特开心地大笑。玛格丽大喊大叫，想阻止哥哥，却是徒然：她虽然凶巴巴的，毕竟不如哥哥又高又壮。
他在会众里寻找，却没瞧见玛格丽。她已经走了，不过内德知道她去了哪儿。他穿过中殿，不想显出急匆匆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巴特厌倦了，止住笑声，一把推开内德，任他跌倒在地。内德想站起来，一时力不能支。他一只眼睛睁不开，用另一只眼睛看见罗洛和巴特一人一边，架着玛格丽下了楼梯。
内德的思绪已经转到别处去了。刚才和雷金纳德讨价还价，叫他一时忘了菲茨杰拉德家他唯一真正关心的那个人。
内德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他用那只没肿的眼睛瞧见血里有颗牙。他吐了。
“不过，这也未必成真，”爱丽丝最后说，“雷金纳德要是没有特别诱人的买卖，也不会自降身价，来求我借钱了。”
浑身又是一阵剧痛。他想站起来，但疼得受不了。他干脆躺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等着疼痛止住。他喃喃咒骂：“王八蛋，王八蛋。”
内德点点头。母亲一向有远见。
“你跑哪儿去了？”罗洛刚把玛格丽带进家门，简夫人开口就问。
“室内集市无论如何都值得办起来，”爱丽丝答道，“不过你说得对，我在想，倘若加来的情形真是预料的那样坏，那也该另做打算，做别的买卖。”
玛格丽大喊：“罗洛让巴特按住内德打他——什么禽兽能做出这种事来？”
糟糕的是，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一个月过去了，却没有一个英国人从加来逃出来给家里报信，这就意味着没有几个人生还。
“冷静。”母亲劝道。
爱丽丝为打听加来的消息想尽了法子，可惜自从被法国攻下以来，就一点风声都不得。可能法国人收缴了全部英国财产，包括威拉德家存储丰富的货仓，也可能迪克叔叔一家两手空空，正在投奔王桥亲戚的路上。加来的繁荣主要依靠英国商人的贸易活动，因此还有一线希望：法王决定不动外国人的财产，让他们继续经营生意。
“再看罗洛，还在捏关节——竟然还引以为荣！”
接着他又想到一层。“这是不是应急的法子？以防加来那边一无所有？”
罗洛答道：“我引以为荣，因为我做的是对的。”
然而，他还是有一丝担忧。他可信不过菲茨杰拉德那家人。
“你凭自己不敢跟内德打架，是不是？”玛格丽伸手指着跟进来的巴特，“得拉他做帮手。”
内德觉得这简直是天才的主意。所以母亲想得到，他想不到。
“到此为止吧，”简夫人说，“有人要见你。”
爱丽丝不屑地说：“我不稀罕住宅邸。我要建一间室内的集市，每天都开张，不管刮风下雨。我把铺位租给摊贩——烤糕点的、做芝士的、手套裁缝、鞋匠。那儿，紧邻着主教座堂，一千年都有钱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