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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只关心这个,对不对?”她不由自主,不服地喊了起来。“你们就盼着孙子当上贵族!”她看着父母的表情,知道自己猜中了。她不屑地说:“哼,你们把我当母种马,幻想着攀亲附贵,我不干!”
罗洛暗想,威拉德一家人就是这个德行:只求太平,毫无立场。
简夫人劝道:“好好想想,玛格丽,你日后可是堂堂的伯爵夫人,生了儿子就是伯爵!”
塞西尔那句模棱两可的答话也惹恼了斯威森伯爵。他问:“天主教还是新教?两个必选其一。”
“她需要的是挨鞭子。”
“不然,”塞西尔答道,“她的信条是宽容。”
雷金纳德爵士说:“只需要一只铁腕就够了。”
斯威森愤愤然。“宽容?”他轻蔑地重复,“对异端邪说?对渎神之语?不敬神?”
巴特疼痛稍减,只听他咕哝着说:“我就知道她难对付。”
在罗洛看来,斯威森如此愠怒情有可原,不过这个论点在法律上可站不住脚。对于英格兰王位的继承人选,天主教自有主张。“全天下都认为,王位的正统继承人是另一个玛丽,苏格兰女王。”
“我不嫁。”玛格丽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决。
“此言差矣,”塞西尔显然预料到了,“玛丽·斯图尔特不过是国王亨利八世的甥孙女,伊丽莎白·都铎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那也不行,你是嫁定了夏陵子爵。”
“私生女。”
“他们跟大家一样,都去望弥撒。”
内德·威拉德又开腔了:“有一次我去巴黎,亲眼见过玛丽·斯图亚特。我没有跟她说上话,当时我在罗浮宫的一间外殿,看到她经过。她身材高挑,美若天仙。”
“小小年纪,哪里懂得爱。况且威拉德那家子根本就是新教徒<a id="noteBack_3" href="#note_3">[3]</a>!”
罗洛不耐烦:“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干什么?”
“我爱的人是内德·威拉德。”
内德却还不住口:“她十五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罗洛。“和令妹玛格丽一般年纪。”
雷金纳德爵士一惊。“哼,你休想,我凭十字架起誓。”
“年龄无关紧要——”
她转身望着巴特。他总不会想娶一个不情不愿的新娘吧?她开口说:“承蒙错爱,夏陵子爵,但我要嫁的人是内德·威拉德。”
内德提高嗓音,盖住他的话:“有些人认为十五岁的年纪连选夫君都嫌小,又何谈做一国之主。”
玛格丽心下沮丧。她面对的不只是父亲不可动摇的意志,还有他引以为傲的家族声誉。这两者加在一起,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赢。但有一件事她必须坚持:绝不能示弱。
罗洛倒吸一口气,他父亲愤愤不平地闷哼一声。
“两百年前,先祖拉夫尔·菲茨杰拉德受封为夏陵伯爵,和巴特一样。拉尔夫·菲茨杰拉德是杰拉尔德爵士之子、建桥匠人梅尔辛的兄弟。我血管里流淌的是英格兰贵族的血。”
塞西尔皱了皱眉,无疑听出内德话里有话,外人不懂内情所指。
“可不是伯爵!”
内德又说:“我还听说玛丽会讲法语和苏格兰语,但几乎不通英语。”
这话激怒了雷金纳德爵士,他气得满脸雀斑都涨红了。“我可是堂堂的骑士!”
罗洛答道:“从法律上看,这些都无足轻重。”
她恢复理智,但语气激动:“我又不是公主!咱们是乡绅,可不是贵族。我的婚姻不必是政治联姻。我是商人之女,我们这种人犯不着包办婚姻。”
内德不依不饶。“还有更糟糕的。玛丽和法兰西太子弗朗索瓦立了婚约。本国百姓既然不满当今女王嫁给西班牙国王,倘若下一个女王嫁给法王,岂不是更加不忿。”
这句话预示着不祥,玛格丽怕起来。她这才觉得父母心意坚决,自己怕是低估了。刚才真不该逞意气。她叫自己冷静,跟父母讲道理。
罗洛答道:“这种事由不得本国百姓做主。”
父亲也进来了。爵士身材高大、一头乌发,和罗洛一样,不同的是,他脸上雀斑点点。只听他冷冷地说:“我说嫁给谁,你就嫁给谁。”
“无论如何,凡有疑惑,必起纷争,百姓迟早要举起镰刀斧头,把意见不吐不快。”
玛格丽大喊:“我不要嫁给这个蛮人!”
塞西尔插嘴说:“我就是不愿这种情况发生。”
简夫人一瞧巴特,马上明白过来。她转向玛格丽:“你这傻丫头。”
罗洛听出这其实是句威胁,不禁怒从心头起,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斯威森问:“伊丽莎白这丫头人品如何?我还没见过本人呢。”
玛格丽朝门口跑去,却看见母亲进来了。看来她一直守在屋外听着。
正统身份的话头被他岔开了,罗洛愠怒地皱起眉头。塞西尔倒是欣然答道:“我认识的女子中,数她教养最好。她可以用拉丁语对答如流,如同说英语一般,此外还会讲法、西、意语,并会写希腊文。她并非世人口中的美人,但自有其迷人之处,使得人人都认为她极可人。她继承了父亲的非凡意志,会是位有决断的君主。”
巴特吃了痛,也吓了一跳,纵声哀号。他松了手,弯下身子,痛得直哼哼,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双手捂在大腿之间。
罗洛暗想,这塞西尔显然是迷上了她,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伊丽莎白的反对派只能依赖法理,因为除此以外再没有立足点。听上去,伊丽莎白凭年纪、智慧、意志都足以胜任英格兰女王。她或许是新教徒,但有自知之明,不会招摇,让他们抓不到把柄。
要是别的时候,她把脸别过去也就是了。嘴唇并不疼。可她还在为没见到内德的事伤心愤恨,一时间脑袋里想的都是见面后的情景:她和内德亲吻,抚弄他的头发,让他的身体贴近自己。他仿佛近在眼前,而巴特的拥吻如此可恶,她竟慌了神。她想也没想就抬起膝盖,用尽全力撞他胯下。
想到由新教徒做女王,罗洛不寒而栗。她铁定不会倚重天主教家族。菲茨杰拉德家可能再也不复当年的荣华富贵。
巴特把她拉到近前,张口就吻。
斯威森说道:“不过呢,要是她嫁给一个坚定的天主教夫君,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那兴许也可以接受。”他色眯眯地痴笑起来,罗洛厌恶地想打哆嗦,连忙忍住。看样子斯威森想到把一位公主管得服服帖帖,起了色心。
“谁教你的?相信我的话,我就不喜欢。”她想挣开,但不够力气。
塞西尔干巴巴地回答:“我记在心上了。”这时传来一阵铃声,宾客该入席了。他站起身说:“我只想请各位不要急于下决断。请给伊丽莎白公主一个机会。”
他一下子冲过来,抓住她两只胳膊,快得来不及反应。他手劲很大。“女人喜欢受控制。”
雷金纳德和罗洛等其他人先出了屋子。雷金纳德说:“我瞧着咱们的立场都跟他挑明了。”
“不。”她不想伤了他,但很难办到:他听不懂委婉含蓄。“巴特,你孔武有力、相貌英俊,想必也勇敢无畏,可惜我永远不会爱你。”她一下子想起内德,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用费尽心思琢磨该聊什么。“我要嫁的人,又聪敏又体贴,并且在他眼里,妻子不只是仆婢中的一把手。”她暗想:好了,就算是巴特也不会听不明白吧。
罗洛摇摇头。有时候他真希望父亲的脑筋别这么直来直去。“塞西尔来之前就晓得,父亲和斯威森这样的忠实天主教徒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扶持伊丽莎白。”
“你不盼吗?”
“应该吧。他自然消息灵通。”
“那么你就该娶一个全心全意盼着那一天的姑娘。”
“显然也足智多谋。”
巴特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显然,他满以为会得到另一个答案。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做我的妻子,有朝一日可是伯爵夫人!”
“那他这次来是为什么?”
玛格丽的反应发自肺腑:“不!”
“我就在琢磨这事,”罗洛答道,“依我看,他来是为了查探敌人的实力。”
“我说正经的。”他闭上眼睛酝酿,显然在回忆打好的腹稿。只听他说:“你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我爱你。请嫁我为妻。”
“呀,”做父亲的一惊,“我可没想到这一层。”
“咱们谈别的吧。”
“咱们也入席吧。”
“不过每个女子都需要一个男人。”
席间,内德一直定不下心,巴不得吃喝完毕,快点开始“猎牝鹿”的游戏。终于等到撤甜点了,他却瞧见母亲用眼神示意自己过去。
“做妻子的对丈夫竟有这么多义务,”玛格丽知道话里的讽刺巴特根本听不懂,“我们得给他们准备饭菜、以他们为重、国事交给他们……幸好我没有丈夫,日子过得轻轻松松。”
他瞧见母亲和威廉·塞西尔爵士聊得起劲。爱丽丝·威拉德身材矮胖、精力充沛,这天穿了件金线绣花的王桥红裙子,价格不菲。她脖子上挂了一条圣母的圆形挂坠,免得被人斥为新教徒。内德有点想假装没瞧见。这会儿下人正在收拾桌子,戏班子忙着准备,游戏马上要开始了。他还不晓得玛格丽的打算,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肯错过。可他也知道,母亲固然慈爱,但也一向严厉,容不得不从,于是起身走到她身边。
巴特厌倦了这个话题。“咱们别谈国事了。这些事该留给做丈夫的操心。”
爱丽丝说:“威廉爵士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所以女孩子挑丈夫得格外仔细。”巴特压根儿听不出她话中带刺,玛格丽接着说,“有人说咱们女王不该嫁一个外国君主。”
“荣幸之至。”内德客套道。
巴特点点头。“做妻子的必须以丈夫为重。”
“我想打听一下加来的近况,”塞西尔开门见山,“听说你刚从那儿回来。”
“他们说西班牙和法兰西交战是为了争夺意大利,这场争斗本来和英格兰无关,咱们给卷进去,纯粹是因为玛丽女王陛下嫁给了西班牙国王腓力,不得不支持他。”
“我是圣诞节前一周启程的,昨天刚到。”
“怎么是她的错?”
“加来对本国商事至关重要,这一点不需要我向你们母子赘述。法兰西有一小块地盘仍然由我们控制,这也关乎国家骄傲。”
“自然。”玛格丽绞尽脑汁,琢磨有什么可聊的。巴特喜欢什么?没准是打仗吧。“都说和法兰西这场仗是女王挑起来的。”
内德点头说:“自然也让法国人大为光火。”
“哦。”巴特立刻没了兴趣。他顺着书架看去,抽出一本食谱。“这个要紧,做妻子的得保证丈夫吃得好,你说呢?”
“当地的英国人士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