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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身着黑色的外衣和长袍。是一小群神父星期天出来远足。这其中有没有一点亵渎神灵的意味?他们的虔诚,他们的祈祷,他们的戒规,应当足够让他们滞留在镇上。但他们却来到这里,带着他们特有的笑声,他们喃喃的低语。我猛回头想看看约翰·拉维奥在哪里。天哪,他就站在我背后,好像化作了一阵风。

我们在那里待了很久。直到出现人声,从下面传上来的新的人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收敛自己,向着山路落荒而逃。然而,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我想到向东横穿石楠林和岩砾堆,但是,我知道月亮山有个大悬崖,得走几个小时才能绕到下面的路上。那么长的时间不回家,汤姆可能会以为我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会动员很多人出来找我。这就是我在风中的思绪,黄昏,正是起风时分,风势逐渐凌厉起来,吹得我披头散发,而下面的一小群人正走进我的视线。

我说:“还不快走!你就不能躲一躲?不能让人看到我跟你在一起!”

他说:“可不是嘛。一个陌生人而已。可以说,现在整个爱尔兰,到处都是陌生人。你说得没错。但即便如此,他们在我现在这种心情下该说什么呢?估计还是得说,我爱你。”

他说:“为什么?”

“你几乎是个陌生人。这种想法很不正常。”

“为什么?你疯啦?你跟我一样发疯啦?还不快点藏在石堆里。”

“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恐怕又得拿起枪杆子了。总挖沟也不是个事。这是一个原因,我其实也怕得要命。另外一个原因呢,就是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可爱的人,当然除了姬蒂。”

但是太迟了。毫无疑问是太迟了。一群叽叽喳喳的神职人员走了上来,都笑容可掬,都彬彬有礼,有的殷勤问候,有的举帽致意。只有一张脸,涨得通红,或许是被风吹的,也可能是走路累的,面无表情。冈特神父向我投来的目光刺穿了我的心脏。

“就是什么?”

*

“我也不知道。就是……”

我回到浅滩岭的小家时,汤姆还没回来。他到斯莱戈车站迎接“将军”去了,为即将在酒街开始的游行做些准备,或者用汤姆的话说,为欧达非将军在镇上的活动埋下热烈的伏笔。他甚至还央求我也穿上那件他连哄带骗让老汤姆为我缝制的蓝上衣,他在这方面的全情投入令我不寒而栗。我想起,在开罗咖啡店,水烟曾被大量使用,有时还有小有名气的弄蛇女来跳肚皮舞,当然,普兰提夫人是从来都不在场的。我从未见过吸食了鸦片的人,但每当说起那位将军,汤姆脸上都浮现出一种具有东方色彩的光泽,仿佛所谓的社团主义(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估计他也不懂),“爱尔兰历史光辉的新起点”,以及“跟大叛徒德·瓦莱拉秋后算账”等等,那个时代诸如此类的慷慨高歌已令他意乱神迷。在斯莱戈的游行结束之后,他们会到浅滩岭的广场上进行示威。跟约翰·拉维奥见面后,我心里越发七上八下,因为他明摆着是将军策划的这场运动的“死敌”。我说不清为什么这事让我如此心烦意乱,我只是呆立在小客厅里,这里虽家徒四壁,但还算温暖整洁,而我穿着连衣裙还是禁不住浑身颤抖。是的,我心惊胆战,远处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令我越发抖成一团,轰鸣声不断加强,我跑到窗前,看到福特式的蒸汽车队从我面前掠过,汤姆开着他的车一马当先,身旁端坐着一位头戴折叠帽,耀武扬威的人物,他的鹰钩鼻和汤姆的哥哥杰克的不相上下。几十辆车滚滚而行,放声高奏着金属的凯歌,在狭窄的滨海路上,车轮卷起灰白的尘沙,仿佛这里就是撒哈拉。男男女女,所有悬浮在蓝衫上的面孔都熠熠生辉,喜出望外——彰显着无与伦比的乐观主义,就像那些从美国寄来后,被斯莱戈的亲戚们辗转传阅的杂志上纸醉金迷的广告。

我说:“你干吗要让他照顾我呀,约翰·拉维奥?”

一种奇异的感觉袭遍全身,仿佛我正窥视着别人的世界,别人的汤姆,别人的斯莱戈。好像我在那里的日子屈指可数了,又好像我才初来乍到,或是素昧平生。一切都似曾相识,又恍若隔世,仿佛我已化身成了自己的鬼魂。

“毕竟我还有小肖恩呢,今年都十五了。他脑子不太正常,因为摔过那么一次。其实就是有点与众不同。他喜欢置身事外,静观事态发展。是他妈妈那边的人把他拉扯大的,所以他跟了妈妈的姓,凯安,不知你听说过没有,是个岛上历史悠久的姓氏。他跟我很谈得来。上次回家,我跟他说起你来,结果他问了上百个问题。最后我跟他说,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就得他来照顾你了,他说他会的,但是,恐怕我说的话他连一半都没听懂,斯莱戈在哪儿他都不知道。”

我躺在床上清凉的被单下面,试图镇定下来。我想回归自我,但却不知道那个自我身在何处。萝珊。她正在离我而去。也许她早就不在了。独立战争期间,战死的不仅是军人和警察,还有那些懵懵懂懂地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小伙子们,他们想都没想过为什么要参战。当然,还有乞丐和流浪汉在这期间继续死去。在某些人看来,就是这些人腌臜了这个世界,他们不小心被纳入了风景名胜照片的边缘,不堪入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德国在贝尔法斯特投下炸弹时,几万人疏散流离到了乡间,其中有几千人来自贝尔法斯特的贫民窟,没人愿意在家里收留他们,因为他们是被遗忘的野蛮种族,穷得连厕所都没见过,除了茶和面包没吃过别的。他们在好好的房子里随地大小便。这些人曾经隐藏在都市里,直到德国人把他们炸了出来,烧了出来。就像爸爸对付那些可怜的老鼠。我虽然躺在干净的床单上,但我和那些人没有区别。我像他们一样忘恩负义,玷污了美好的家园。我知道,聚集在外面广场上的汤姆的那些朋友们,如果他们得知我的所作所为,他们可能,怎么说呢,马上下结论,要把我清除,把我排斥在生活写照的框架之外,排斥在他们以为日常生活的温馨场景之外。当然,那时我对德国还一无所知,但是那位将军却很像他在意大利、德国、芬兰的同僚,都是一副吵吵嚷嚷,神气活现的做派,善于鼓舞人心,号召大家追求干净、健康、纯洁的生活,于是顺理成章,他们可以成群结队地出行,消灭那些蹩脚的、褴褛的、道德败坏的个体。在我的心灵深处,如果你能翻开我心灵国度的护照,你会看到上面有我真实的面目——蓬头垢面,皮焦肉烂,惊恐万状,病魔缠身,而且愚不可及。

我说:“我真为你难过。”

凌晨时分,汤姆在屋里小心翼翼的动作令我惊醒过来。窗外,月亮山顶挂着一轮巨大的月亮,明如白昼,墓堆的轮廓清晰可见。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仿佛看到墓堆顶上有个人影,一袭黑衣,身后收拢着两只巨大的光辉灿烂的羽翼。但是,距离那么远,我根本不可能看见。

他静静地说着,仿佛生怕打扰了别人。我拉住他的衣袖。

汤姆说:“宝贝,你醒了?”他正在挣扎着脱下裤子的吊带。

“她在野鹅群岛的北岛。1921年的时候,岛上的小伙子们烧毁了警察后备队的营房。也不知他们图的什么,里头一个警察都没有。黑棕部队开着船出来寻仇。当时,我家的双胞胎刚出生不久。我的妻子姬蒂站在家门口,一手一个,用我们的家乡话说,抱小孩出来“晾晾”。黑棕的船离得还远,所以他们决定找容易的靶子,就对她开火了。一颗子弹打穿了她的脑袋,另一颗打死了小迈克,小肖恩从妈妈怀里跌出来,一头磕在石槛上。”

我坐起身来,说道:“你脸上怎么有血。”

“那么,你的妻子,她在哪里?”

他说:“还不只是脸上呢,我神圣的衬衫上也到处是血。亏得这蓝色,所以不太明显。”

“对,我的妻子。你跟她长得很像,或者,在我的记忆中,你的面孔已经取代了她的。”

我说:“天哪,出什么事了,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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