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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几乎开了,都跃跃欲试。大概担心最后还会有场霜冻。”
如果说爸爸有他的命运,那么我有我的。
我说:“霜冻对水仙花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它们像石楠一样,可以在雪中盛开。”
在山脚下,我从雨后的小径上拾起一枚光滑可人的石头。这是一个古老的风俗,上山一定要带块石头,放在山顶的梅芙堆上。哦,是的,我处于一种异常兴奋的状态。不是由于爬山,那时爬山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而是由于,我像言情小说里经常描写的女主人公,心乱如麻。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对头。那天,天气特别平和,镇定自若,滚滚积云间撕裂出伤痕般的蓝天。但我的心情却有着与此全然不同的天气,风暴席卷月亮山,洪流好像无形的兵马或张牙舞爪的巨龙,冲下浅滩岭,奔向村舍和大海。我袒露着双臂,弯腰拾起一枚石头,虽然心情激荡,还是小心翼翼地选了一块像样的,袒露着双臂,袒露着心灵。
他说:“我完全相信你。那么,我想谈的第二个话题是关于你的孩子。我跟你说起过有份供词,里面提到你曾经有个孩子。在某个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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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有个孩子。”
那时,我对他顶礼膜拜。
然后,我再也无话可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只能尽量压低我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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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温柔地说道:“又惹得你伤心了。”
弗雷德·阿斯泰尔,《礼帽》的男主角。也算不得特别英俊。连他自己都说不会唱歌。还一辈子受着光头的折磨。但他跳起舞来的时候啊,仿佛猎豹闲庭信步,一派天生的潇洒风流。神创世的第一个星期里,一定就忙着把弗雷德·阿斯泰尔做好了。说不定就是赶在星期六做的,毕竟那天是放电影的日子。你一看到弗雷德,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他是一剂灵丹妙药。藏身于银幕背后,他走遍世界,从卡斯尔巴到开罗,让瘫子行走,使盲人复明,医治百病。创造真实的福音。圣弗雷德。救世主弗雷德。
我说:“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只是,回首往事,一切都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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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悲怆?”
他笑着走了出去。
“那倒不至于。但我想起来,真是非常不幸。”
我说:“不会。我一点都不介意医生。”
他伸手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纸巾。
他说:“你总不会介意医生吧?”
他说:“别担心,没用过的。”
格林医生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我看得出,他的话就在嘴边。但他欲言又止,只是点了几下头。
我不胜感激地接下这个小东西。他自己最近也历经磨难,为什么他没有用到这块纸巾呢?我想象,他独自一人坐在家里,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地方。他的妻子已然不在了。死神像一个残忍的情敌,夺走了他的爱妻。
我说:“他们对什么事都那么确信不疑,我可不行。倒不是因为我是长老会信徒。所以我不喜欢那些神职人员。加维神父人还不错。他说,他完全理解。”他确实很通情达理。
我拭去泪水。忽然觉得,自己表现得像芭芭拉·斯坦威克出演的傻乎乎的催泪剧。格林医生注视着我,他看上去如此愁眉不展,让我不禁笑了起来。然后,他似乎振奋了一点,也笑起来。我们俩一起低声温和地笑着,好像生怕被别人听到。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