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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能到后面去看看汤姆吗?”
“在这段时间里,可以说,你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哦,对了,我也好久没看到你母亲了,她近况如何?”
但是杰克没有回答。
这可真是明知故问,就是他把妈妈送进了疯人院,反正即使我有心回答也无从说起。我对妈妈的情况一无所知。就算我不孝吧,对自己的妈妈漠不关心。但我确实不知道。我只希望她一切都好。我知道她住在哪里,但不知道她近况如何。
我变得语无伦次了。别人什么都怎么说我。听起来像美国南方古老的黑人歌曲。
我可怜的、美丽的、疯狂的、香消玉殒的妈妈。
“怎么了,别人什么都怎么说我?”
于是,我情不自禁哭了起来。奇怪的是,我不是为自己哭泣,虽然照理说,我应当哭成个泪人,涕泪滂沱,但我的泪水并非为自己而流。难道只是为了我的妈妈吗?这世上值得洒泪的悲剧难道不是早已不胜枚举?
“不是,不是现在,我不是问你他妈的现在,萝珊。你最近都干出什么好事了?”
冈特神父对我莫名的泪水视而不见。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恶心。”
“那么,杰克在此代表他们全家的态度和立场,对吧,杰克?”
他说:“你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了?”
杰克说:“这个啊,我们需要保证人员清一色。用白人的方式,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无论情形多么纠结。这一点上,我有把握。在尼日利亚,有些事真比登天还难,但是只要掌握某种处事的作风……比如,必须在一条年年都自行改道的河流上架桥。很多这一类的难题。但工程学必须迎接这些挑战。”
我说:“杰克,杰克。”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我站在那里,耐心地听杰克唠叨。其实,这可能是他对我说过的,或者说,是在有我在场的情况下,至少大概对着我的方向说过的,最长篇大论的一段话。那天,他的胡须修剪得有型有款,干净利落,皮领子竖着,帽子翘起得恰到好处。我从汤姆那里听说他过去几个星期都在轰轰烈烈地喝酒,但这会儿,他看上去一点酒醉的迹象都没有。他跟那位戈尔韦的姑娘定了亲,汤姆说,结果像所有单身汉的必然反应一样,他一时乱了阵脚。他准备成亲后,带她一起去非洲。汤姆给我看过杰克在尼日利亚的房子,杰克和一群人站在房前,白人黑人都有。我真的被吸引住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感到心驰神往,照片里,杰克穿着潇洒的敞怀衬衫和白色长裤,手提一根文明棍。有张照片里还有个黑人,可能是一位官员,他可没穿敞怀衬衫,反而穿着全套的深色西装,包括马甲,挺括的领子上打着领带,不知当地是多少摄氏度的高温,那位官员看上去气定神闲。还有一张照片里,杰克站在一群几乎赤身露体的黑人中间,那些小伙子真是乌黑乌黑的,估计就是他们挖掘了杰克在那里设计的运河,据汤姆说,那些河道又长又直,通向内陆,为偏远的农村提供了迫切需要的水源。杰克,尼日利亚的救星,桥梁的建筑师,送水的使者。
杰克向后撤了一步,仿佛我是一个悬崖,比如说莫赫悬崖,而我的边缘部分已经开始滑坡,如果靠我太近,他可能也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冈特神父说:“是的,我相信所有的问题最终都可以找到答案。我有信心。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不怕绞尽脑汁。”
然后是干呕。这时,人们开始注意到我了。他们可能以为我是因为一口气喝下了半瓶杜松子或其他什么烈酒才这样的,像有些跳舞时紧张怯场的人,或者,是一位汤姆称之为左道旁门的顾客。我什么都呕不出来,却怎么都无法停下,窘态百出。困窘背后可能还有追悔莫及,自轻自贱,那些更深层的感觉排山倒海般向我压迫过来。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一幅令人不安的画面,我的头,冈特神父剪着生硬短发的头,杰克戴着优雅帽子的头,三颗头绞在了一起,幸好,在穿越空间的阳光下,在悬浮飘荡的尘埃中,画面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