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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鞠躬致意。亚历山大的法语不如弗雷德丽卡流利,他彬彬有礼地问格里默德一家人是否喜欢那部戏。他们做了回答。弗雷德丽卡插话说,翻译成法语后英国人听起来有点别扭。亚历山大不说话。威尔基记下了弗雷德丽卡的地址。格里默德先生对这两个陌生人很感兴趣,也希望讨他们的英国姑娘高兴,所以在一个信封上画了一幅地图,像航海图,标明了从韦松和卡贝塔因去玫瑰农庄的路线。他认为那个地方的名称跟吟游诗人有关,法国的吟游诗人很有名,富有悲剧色彩,是普罗旺斯的特色。他们歌唱宫廷爱情故事,但充满嫉妒和血腥,都是恐怖的故事。玫瑰农庄没有煤气,不通电,没有自来水,但山上有泉水,空气清新,从那里可以看到旺图山,但主要是因为彼特拉克对劳拉的爱而出名。他希望威尔基先生去看看,也包括韦德伯恩先生。亚历山大仰着头看星星,重心从一只脚转换到另一只脚。他不可能在威尔基之前骑上摩托车。弗雷德丽卡看着那辆摩托车,想起她失去贞操的那个晚上。她扯了一下亚历山大的袖子,想重温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但是,回不去了。
一开始,和弗雷德丽卡一样,他只是当作游记来写。他去过阿尔勒,走过阿利斯康墓地。那幢黄色的房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建的铁路,但是,19世纪铁路和古罗马石棺之间不起眼但看似无边无界的地方还在。凡·高画的黄房子采用柔和的土黄线条,而如今那里还有一条沟渠,两岸就是用松软的黄泥堆起来的。克罗有新版的《凡·高书信集》,亚历山大借来晚上睡觉前读。他还有一本高更的《之前与之后》,这本书从高更的角度记载了黄房子里的事件,他俨然就是凡·高的恩人,扬扬自得地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谁才是大画家,谁才是大人物。
“格里默德先生和夫人,这位是亚历山大·韦德伯恩先生,英国的作家……创作过很不错的作品……很有名……我父亲的朋友。”
凡·高对他们俩充满火花的争执也有过描述,正是这些描述促使他产生书写这段历史的冲动。他们的争论主要围绕艺术。有一次他们去蒙彼利埃,在那里围绕伦勃朗33起了争论。“我们的争论火花四射,有时候,争吵结束时,我们会感到浑身无力,就像电池用光了电。”他们俩的关系始终充满火花,同样,在凡·高的身体和大脑里面,也存在激烈的矛盾。高更有一幅画画的是凡·高画向日葵的情景。“后来,我的脸色好了许多,但那张画画的的确是我,当时我十分疲惫,浑身带刺。”
“你好。”
高更也不轻松。他有时半夜醒来,会发现文森特在床边站着。“我们俩,他和我,他像是座火山,我也正在沸腾,我们随时会发生冲突。”后来就发生了圣诞节的剃刀威胁事件<a href="#note_5" id="noteBack_5">[5]</a>,凡·高割掉了自己的耳朵,高更匆忙离开,后来凡·高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凡·高的心灵再次被某种暗黑的基督信仰所占据。表面上,他在写给提奥的信中说高更背叛了他,多次提到高更的击剑手套的下落<a href="#note_6" id="noteBack_6">[6]</a>,说他为高更的焦虑感到忧心忡忡,这是基督徒的慈悲心。实际上,他满怀愤怒,备感耻辱。文森特自己也害怕精神病会让他的宗教信仰更加强烈,会让他变成另一个人。他说:
“你好,亚历山大。”
“因为有精神病,我想起了其他许多有精神问题的艺术家,我跟自己说,这不应妨碍画家继续画画。
双方还是在黑暗的前厅里碰到了。威尔基赶紧向弗雷德丽卡走过来,他野猴似的眼睛雪亮。亚历山大畏缩不前。因为摩托车停在城墙根下,比蓝色科尔维特更近,威尔基既可以让格里默德一家人停一停,也可以让亚历山大不得不跟上。威尔基很喜欢这样的场面。
“我意识到精神病有难以置信的信仰作用,我就觉得,我可能必须回去北方了。”
“我们所有的昨天,只不过替傻子们照亮了到坟土里去的路。<a href="#note_3" id="noteBack_3">[3]</a>”
他很害怕,尤其是在圣诞节,害怕他的绝望情绪会卷土重来,他会再次产生恐怖的幻觉。
亚历山大的情绪更简单一点。他记不得为什么想要弗雷德丽卡,或者他对她有多大的欲望。他觉得那只是一时的冲动。但他清楚地记得,她让他感受到奇耻大辱。他记得他把小广场花园的矢车菊和月亮雏菊踢得满地都是。这种难堪的场面,他不想再来一次。
这件事有极强的戏剧性。有人将文森特当作替罪羊,有人将他当作魔鬼。
有问题吗?这个消息总是有一天要听到的。
“这里有很多人(大约有八十人签字)向市长(我想市长的姓名应该叫塔尔迪厄吧)递交了一份请愿书,说我不适合享受自由等。然后,警察署长就下令又把我关起来。“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自觉神志清楚。我不是疯子,而是你的兄弟。”
“她反正要死的,迟早总会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天。<a href="#note_2" id="noteBack_2">[2]</a>
人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为了自我救赎,有可能表现违心的恶意。例如,他说,如果提奥担心死后妻子怎么办,“为什么不拿刀子杀了她,这样一了百了不好吗?”他还说,“说实话,有时候这里的饭菜里有蟑螂,跟你在家里有老婆孩子差不多”。真是穷凶极恶,让人瞠目结舌。
弗雷德丽卡坐立不安。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亚历山大的情景,但又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有那样的举动。她总是尾随着他,时不时冲他发脾气,还会骂他嘲讽他,等到两人和好了,他也答应跟她吃晚饭了,并准备那天晚上就在一间空房间里要了她,她却坐着威尔基的摩托车逃去了斯卡伯勒。她爱亚历山大。威尔基只是她随便聊聊天的朋友。她只是隐隐觉得,应该有个不带个人情感的开始,让事情在她控制范围之内,而不过分投入。她该怎么跟亚历山大解释呢?反正,他也不想再听她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