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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找个地方坐吧，马库斯。门边有椅子。坐下吧。”
“到了这里，我就不能够……”
“没事。”
“我知道，”他若有所思，“没人告诉我。”
“你这样站着我不舒服。”
“是男孩。”
马库斯走向门边，抱着一把金属椅子回来，放到地上，椅子有点晃。他和他妈妈之间隔着斯蒂芬妮和她的床。
他想了解当时的情况。她想跟他说她看到了极乐之光。但女人们都看着，他们夫妇的谈话只能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
“你看，”斯蒂芬妮说，“宝宝在这儿。他叫威廉·爱德华·巴塞罗缪。”
“顺利，”她环顾左右，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们，“挺顺利的，大家都差不多，没什么。”
温妮弗雷德让宝宝对着他，把遮住脸的小被子拉下来。
“顺利吧？”
“他……这么小!”
“好。”
“够大了。”斯蒂芬妮说。
“你还好吧？”
马库斯又站起来，别扭地伸出一只手指，碰了一下宝宝的小脸蛋。
她们已经帮她清洗完毕，把她送到了产科病房，她穿上了自己的睡衣，她的床位在病房的中间。她们把孩子抱走了。她盖着毯子，感觉身体都变形了，但那才是真正的自我。这时候，最好是一个人待着。她的头发卷曲，贴着头皮，跟需要洗头的时候一样，生病的时候也都这样。肾上腺素消退了，或者说她的荣誉感消退了，但她还努力回忆肾上腺素激增的时刻。丹尼尔大踏步快速走进病房，而别人家的丈夫都蹑手蹑脚，走路静悄悄。他的出现让她有点迷惑，她已经逐渐适应独立女人的世界——独自承受、寡言少语、自信的日常闲聊。而他的表情充满警觉，甚至恶狠狠的。她疲惫的双眼看着他。她希望她的头发没那么恐怖。
“有点凉。”
他没心情吃煎香肠和烤面包，甚至连不吃都不想说。他出去了，门砰的一声关上。“去弄吃的吧，小伙子。”他出了门，他妈妈就对马库斯说。
“婴儿的皮肤总是比我们凉一些。”
“不用很久，”他妈妈说，“他们不会让你待很久的。好孩子，马库斯，你煎几条香肠，拿几片面包，加一个西红柿。先给丹尼尔热一热。”
“他……挺好的吧？”
“我要去医院，”丹尼尔说，“我也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多久。”
“很好。”斯蒂芬妮说。这时，有一股伤感油然而生。她看看温妮弗雷德，再看看马库斯，再看看威廉。都是软弱的波特家人。马库斯正好与温妮弗雷德四目相对，他们的眼神之中充满恐惧。
“我能不能……”马库斯说，“我要不要……给你拿点东西？”
“你还好吧，马库斯？”温妮弗雷德问。
“不用。”丹尼尔说。他没有说谢谢，因为说让他吃饭，其实是让他做饭。“你们自己照顾自己吧。”
“挺好的，”马库斯轻声说，“真的，我挺好。”
“不先吃点吗？不用那么着急，你自己要保重。”
温妮弗雷德出乎意料地把孩子递过来。
“我去医院。”
“抱抱吧，你的外甥。”
丹尼尔向待在家里的人传达了这个消息。“我不是说过吗？”他妈妈说，“肯定没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的话里充满了责备。
马库斯的头和脖子几乎要缩到衣服里面，手在身体周围乱甩。
医院说是男孩，母子平安，一小时前刚结束。医院想联系他，但那时他肯定是在回家的路上。
“哦，不行。我可能不小心摔了他，有可能……”
“我马上给医院打电话。”丹尼尔说。他看了一眼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胖脸，又看了看马库斯苍白乃至发黄的脸。
他没有具体说他可能怎么样。
“根本不用那么着急，”丹尼尔的妈妈说，“头胎一般比较晚，要是结果是虚惊一场，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头胎没那么快。”
但他们所有人，包括丹尼尔、斯蒂芬妮和温妮弗雷德，都害怕马库斯和孩子接触。他们有一种原始的感觉，他可能像害人精故意捉弄威廉，也有可能将他的恐惧传染给他。
“她肯定很难受。对不起。”
“还给我吧。”斯蒂芬妮语气强烈地说。
“电话号码写在厨房日历上呢。她知道的。”
温妮弗雷德很听话，马上把宝宝还给了她，似乎他跟她在一起也不那么安全。
“我们不知道你在哪里。”马库斯闷闷地说。
马库斯同样担心。跟丹尼尔一样，他也担心威廉会出什么事，但他的担心不像丹尼尔那样明确。他刚才走进病房的时候，就透过育婴室的玻璃瞄了几眼，看到一个个小家伙躺在婴儿床里，有的盖着粉红色或者蓝色的被子，他受到很大的震撼。有些小家伙醒了，正号啕大哭，稚嫩的皮肤下面有些地方是深玫瑰色，有些地方是蓝灰色，相反，睡得正香的小宝宝则没有多少血色，被捆得紧紧的，像死了一样。他就是有这样不祥的感觉。反正，这些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让他感到了恐慌。
“怎么不叫我回来？”
因此，看到在他亲妈怀里的这个孩子，他心里更是不安。第一眼看到妈妈，她显得很高兴，很平静。她的脸上流露着关心，十分亲切，但是，他想到了自己，明白那种关爱根本挡不住风暴。他感到恐惧，替那个孩子感到恐惧。
“当然没事，”他妈妈说，“阵痛，完全正常。我跟她说别那么着急，但她不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