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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想当初,我连厚实的铁甲都可以穿上两重,可断手之后,连单衣也穿不上,嘿嘿……”
方芷容推门进去,即觉遍体生寒,但见四周尽是破败的刀剑甲胄,长枪大戟,让人如同万里沙场,征战之气息,扑面而来。而屋内所坐着,除了文天籁外,竟都是—些六、七十岁的老人。他们或折一臂,或断一足,或双目失明,竟无一人有完整的肢体。
文天籁多日未见芷容,好生想念,只是不敢上门。他心中苦闷,想起戒民坊的这些老军人,担心他们身体有事,便特意探访他们,也顺便解些忧愁。如今见方芷容突然出现,他不禁惊喜交集,连忙起身迎接,连声询问芷容的近况。
方芷容含羞答谢,文天籁见芷容面如腻玉,鬓若浓云,不禁大醉。
那些残疾老人互视而笑,其中一人大叫:“侯爷,你有要事在身,我们不留你,请便。”
其它老人也笑道:“方姑娘,这里怎是说话的地方,快和侯爷出去。呵呵!”众老人竟将两人赶出屋外。
“真美,”待两人离开,一个老人悠然道:“真不愧为姽婳将军,可比以前在军中见到的‘莺兮’漂亮多了,纵然‘莺兮’艳如妖精,但比不上姽婳将军的英华灿烂啊!”
另一个老人也道:“侯爷心地善良,姽婳将军与她正好一对,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断脚老人却大笑道:“老五,你莫不是想起当年风流韵事啦?哈哈。”
原先老人瞪了他一眼,却又叹道:“我们这些当兵的,那能找到什么好老婆?平时找个营妓发泄—下也算了。”
又有老人道:“年纪都—大把了,还谈这些来干么?喝酒,喝酒,侯爷带来的好酒,我们可不能糟蹋了。”
文天籁和方芷容并肩而行,两人都有心事,—时无语。文天籁有心打破这尴尬的情形,却一时想不出话题。他走到一滩积水前,忽然想起一件往事,便笑道:“方姑娘,你可曾听说盗田一说?”
方芷容愕然:“偷田?田地如何可以偷盗?”
文天籁哈哈一笑:“世事无奇不有,我在平江当县令时,上任首日,便有手拿状纸来告状,说昨夜被人偷去若干亩田。当时我听后好生奇怪,田地如何偷盗?当时也不处理,只派人去暗中访查。原来吴中陂湖之间,有不少水田均为茭蒲所积。年岁一久,水田根基为水冲荡,不复与土相连,遂飘浮水面,动辄数十丈,厚亦数尺,上可施种植耕凿,故名葑田。人据其上,以篙撑水,如木筏然,可在水面往来。在夜间,若主人不在,给人盗走倒非稀奇之事。”
方芷容点头道:“原来如此,果真有趣。嘻,那侯爷可曾听过‘打荷包’之说呢?”
文天籁想想道:“荷包即香囊也,‘打荷包’,莫非是指绣织香囊么?”
方芷容格格直笑道:“不怕侯爷博学多才,这下也误会了。‘打荷包’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指贼人趁人不备,偷窃路人身上的钱包而已。”
文天籁不明:“偷窃?可钱袋里一般都装有沉甸甸的钱串,又大又重。除非硬抢,否则如何偷盗?”
芷容叹道:“侯爷忘记了?你南朝用的是银铤和铜钱,那钱袋自然笨重无比;可我们广南用的是‘交子’,几张纸条,放在香囊里就行,又小又轻。可这样一来,也给贼人提供了方便,许多人在荷包被窃后还浑不知情哩。我们广南就叫做‘打荷包’了。”
两人说着些趣闻,气氛果然大好。方芷容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指着一处烂屋道:“侯爷洞悉兵机,谋略过人,芷容心中佩服之极。如侯爷不弃,芷容想请教您一个问题,眼下我有一间旧屋,已是残破不堪,摇摇欲坠。试问侯爷,要是您,您该如何处理呢?”
文天籁明白方芷容所指,心中一沉,当下便道:“天籁无德无才。破敌之事全是王爷筹画,天籁何功之有。至于请教之说,天籁更是万万承担不起。不过,依常人看法,我们该要拆掉旧屋,然后再建新房。然而,拆去旧屋,新房犹未建好,屋中之人又可到那儿栖息呢?况且,拆房之事危险异常,一旦倒塌,死伤必大;而重建房子耗时耗物甚多,决非一朝一夕之功。修葺旧屋,固然辛苦,而且看似见效不大,但循序渐进,日积月累,只要用心去做……”